透过你的眼睛

于晓在奥利凡德魔杖店的住处其实很简陋，只是在阁楼的一个小角落里腾出了空间，勉强塞下一张床、一张书桌和几个书架，周旋的空间很小，过道甚至容不下于晓和哈利两个小孩子并肩而立。

“奥利凡德先生的床在隔壁，我们都没有那么在乎生活质量，所以如果你不介意，这个假期剩下的时间可以在这里休息。”于晓说着抬起手，轻而易举就触碰到阁楼的天花板，“虽然空间确实有些小，但的确不需要额外支付房费，而且还有一扇能俯瞰小半个对角巷的窗户。既然你不愿意接受邓布利多的报销，我想这会是个好选择。”

于晓自己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虐待，虽然这个奥利凡德魔杖店的阁楼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简陋的居住环境，但对于莫名其妙就出现在另一个世界的她来说，能有一个栖身之所就已经很好。

她只是不确定哈利愿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环境。

哈利当然不会介意这种事：“这很好，和我以前住的储物间相比要好太多了，这些都是你平时在看的书吗？”

于晓顺哈利的手指看去，书架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小巫师百科全书》、《从零开始学英语》、《可爱的神奇动物》等许多巫师界启蒙书。

她一时间居然有些恍惚，回想起那些反复朗读英语单词、拿着中英词典拼命学习各种常识的日子，和现在能流利使用英语进行日常交流、还能在同龄人中取得相对优秀考试成绩的自己一对比，一时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一年内能发生的变化。

或许人的潜能就是远远超出人本身的想象，身处绝境之时，只要有一线机会，就能死死抓住、攀援而上。

一年的时间过去，她拼命适应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处境比一开始好了实在太多，即使没有利凡德先生的好心帮助，也有信心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但还不够，即使她明白奥利凡德先生愿意成为她在这个世界的依靠，但她还是觉得不安全。

她需要更多资源、更多知识武装自己，才能够在回家的道路上继续往下走。

而在这个魔法至上、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有强大的实力才是一切的通行证，就像勒梅先生和夫人积攒下来的那些珍宝，几乎都是凭借强大的实力，从那些凶险之地得到或者在其他冒险家那里赢来，个个都是有价无市。

所以，只是基本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还远远不够。

于晓拉开书桌前的椅子让哈利坐下，然后伸手从书架里抽出《小巫师百科全书》这套图书当中的一本，递给哈利：“你和去年的我不一样，不需要重新学习一门语言，所以如果想打发闲暇时光，我会推荐你看看这套书。”

哈利好奇地接过，发现这本书上的每一页都没几个单词，基本全是鲜艳会动的图画，讲解一些巫师界的常识。

他在上面就看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和魁地奇的介绍，这些都是他去年懵懵懂懂进入巫师界以后，别人好心解释给他的概念。

他至今都记得对魔法世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窘迫和尴尬，因此一下子就被递到面前的这本书吸引，全身心沉浸其中。

阳光的位置在翻飞的书页中蠕动，悄无声息从指尖溜走，就像时间一样。

哈利连着一口气读完三本，对巫师界的很多东西都有了新的认知，觉得以后遇到这些常识，就不需要别人给自己解释，因此感到十分满足。

但是——坏了！他光顾着看书，完全把道恩忘记了！

哈利刷一下站起来（幸好他长的不高，不然脑袋就要碰上天花板了），整张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靠后的两只椅子腿砰一声撞上床沿。

然而躺在床上的于晓却并没有因此被惊醒，她太累了，只是无意识把身子往边上侧了些，还顺手扯过单薄的被子，胡乱按在肚子上。

哈利站在床边，手里拿着的那本书都忘了放回书架。

他终于直观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是于晓之前睡过的床，只是由于她太久没回来，才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生活气息。

这个认知让哈利的耳朵开始发烫，他对自己的不安和尴尬感到意外，之前住在破釜酒吧他睡的也是别人睡过的床、和罗恩一起住也没有像现在这么不自在。

哈利别过脸，仔仔细细把手上的书摆回去，又盯着书架上的排序看了好久，实在没发现什么问题，才做贼似的悄悄往于晓的方向瞥上一眼。

她依然睡得很安心，眉目放松，仿佛离开陋居室的阴郁沉闷只是一场幻影。

只是一场独属于哈利的错觉。

哈利打了个哈欠，默默望向窗外。

来时对角巷里星星点点的灯此时几乎全部熄灭，一整条街的店铺都打了烊，显然是已至深夜，都去休息了。

哈利透过窗户看着笼罩在夜色中的对角巷，只有高大的古灵阁还亮着光，仿佛夜间大海上的灯塔那么显眼。

莫名地，他又想起那天的德思礼家，想起那个风浪中的船锚一般稳重镇定的背影，想起她说起魔法时苦恼遗憾的语气……

这些凌乱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又混进今天下午陋居的那场决斗过后，那双疲惫的眼睛里。

好累，好安静，好想就这样睡过去。

一觉不醒。

哈利看着不远处的古灵阁隐没在夜色里的尖顶，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上下眼皮拼命想粘合在一起，却始终没有离开窗边，去到床上睡觉。

即使于晓的睡姿正好让出了一半有余的空位。

他只是透过这个窗户看对角巷，透过于晓的视角看于晓曾经见过的风景。

思绪驳杂，夜深人静。

静得只剩下，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