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篇
午后的云楼宫透着暖意，小龙女靠在软榻上歇晌，见哪吒换了常服进来，便将怀中熟睡的绫汐轻轻递过去：“你陪她一会儿，我眯会儿眼。”哪吒连忙伸手接过，动作比初时稳了些，却仍紧绷着脊背，像捧着件易碎的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绫汐在殿内踱步，目光寸步不离地落在女儿脸上——小家伙眉头轻蹙，小嘴巴微微嘟着，睫毛纤长，像沾了晨露的蝶翼。哪吒忍不住放慢脚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脸蛋，软乎乎的触感让他心头一暖，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哪吒胳膊渐渐有些发酸，见绫汐睡得安稳，便想着把她放回婴儿床。他屏住呼吸，弯腰将女儿往铺着软绒的床榻上放，动作轻得像怕惊了空气。可刚把绫汐的小身子放平，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小家伙忽然睫毛颤了颤，下一秒，响亮的哭声便划破了殿内的宁静。
“哇——”绫汐瘪着嘴，小脸涨得通红，小胳膊小腿胡乱蹬着，看得哪吒瞬间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想把女儿再抱起来，却差点碰翻床边的拨浪鼓，急得额角都冒了汗，嘴里不住地哄：“绫汐乖，不哭不哭，爹爹在呢。”
可哭声非但没停，反而更响了。哪吒笨拙地将女儿抱回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又学着小龙女的样子哼起不成调的童谣，可绫汐依旧瘪着嘴抽泣，小脑袋还一个劲往他怀里蹭。他低头看着女儿挂着泪珠的小脸，又急又无奈，只能叹着气来回踱步，胳膊的酸意也顾不上了。
待小龙女被哭声惊醒过来，就见哪吒抱着绫汐在殿内转圈，眉头拧成了疙瘩，嘴里还小声吐槽：“放你在床上睡还不满意，非要抱起来才能睡，这脾气跟谁学的？”见小龙女过来，他像是见了救星，又带着点委屈：“都怪你这小泥鳅，天天抱着她，把孩子都惯出习惯了。”
小龙女忍着笑走过去，伸手轻轻揉了揉绫汐的耳垂，小家伙哭声渐渐小了，只偶尔抽噎一下，小眼睛委屈地望着她。“你还好意思说我？”小龙女接过绫汐，动作熟练地哄着，“当初是谁怕孩子哭，一听见动静就抢着抱的？”
哪吒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我那不是怕你累着嘛。”话虽这么说，可看着小龙女怀里渐渐平复下来的绫汐，他还是无奈地扶了扶额——自家这小丫头，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家伙，可偏偏是她，就算再让他手忙脚乱，心里也满是柔软。
连着几日，云楼宫的烛火总比往日亮得更久些。李绫汐像是认准了“怀里才是安稳地”，白天还好，一到夜里，只要身子沾着婴儿床的软绒，下一秒准会睁着湿漉漉的杏眼放声大哭，哭得小脸蛋通红，小手还紧紧抓着大人的衣襟不肯放。
哪吒这几日几乎没合过眼。白天要去南天门值守，铠甲下藏着的是熬红的眼，夜里刚沾着偏殿的被褥，就听见主卧传来女儿的哭声，他连鞋都来不及穿稳，就快步冲过去。接过绫汐时，小家伙还抽噎着，小脑袋往他颈窝里蹭，待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才渐渐止住哭，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已闭着眼哼唧起来。
他只能抱着女儿在殿内踱步，从窗边走到床榻边，再从床榻边走到门口，脚步轻得像怕惊了空气。胳膊酸了，就换个姿势，左手托着女儿的小屁股，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还断断续续哼着小龙女教的童谣——调子走得没边，可怀里的小家伙却听得安稳，小呼吸渐渐均匀。
好不容易等绫汐睡熟，哪吒屏住呼吸，尝试着把她往婴儿床放。一次、两次、三次，每次刚放下去一半，女儿的小眉头就会猛地皱起，他心一紧，又赶紧把人抱回来，看着怀里重新舒展眉头的小家伙，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这般折腾下来，天快亮时，他才能靠着床沿眯上一小会儿，黑眼圈像泼了墨似的，绕着眼眶转了一圈。
这天清晨，小龙女看着哪吒眼下的青黑，心疼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你这样熬下去不行，今天南天门请个假吧，我让母亲过来帮忙。”哪吒摇摇头，伸手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没事，南天门近日不太平，我不在不行。”他低头看着怀里刚醒的绫汐，小家伙正睁着眼睛看他，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袖，他又软了语气，“再说，她跟我亲，我抱着她才肯睡久些。”
话虽这么说，可等他换好铠甲准备出门时，脚步却有些虚浮。小龙女看着他的背影，悄悄红了眼，转身抱着绫汐轻声哄：“绫汐乖，爹爹太累了，咱们今晚让爹爹好好睡一觉好不好？”怀里的小家伙似懂非懂，小嘴巴咧了咧，却没哭，只是伸出小手，朝门口的方向抓了抓。
哪吒走到宫门口，回头望了一眼云楼宫的方向，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昨夜几乎没合眼，此刻脑子昏沉，可一想到殿里有龙儿和绫汐在等他，又挺直了脊背，朝着南天门的方向走去——再累也没关系，只要她们娘俩安稳，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哪吒带着满身倦意站在南天门的城楼上，晨风卷着云絮吹过，却吹不散他眼底的困意。往日里挺拔如松的身形，此刻竟微微晃了晃，握着火尖枪的手也松了几分——连着几夜被绫汐“缠”着不能安睡，饶是他仙力深厚，也扛不住这般熬。
刚站定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眼前的云海渐渐模糊，耳边天兵的脚步声也像是隔了层雾。他强撑着眨了眨眼，可脑袋却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火尖枪的枪尖差点戳到脚边的祥云，惊得他一个激灵，连忙站直身子，假装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旁边的副将瞧着他眼底的青黑，忍着笑上前：“元帅，要不您去偏殿歇会儿？这里有属下盯着。”哪吒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不用，南天门要紧。”话刚说完，困意又涌了上来，他望着远处的云海，竟恍惚看成了绫汐裹着的白锦被，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喃喃道：“绫汐乖，再让爹爹睡会儿……”
副将听得一头雾水，刚想追问，就见哪吒突然抬手，对着一团飘过的乌云虚虚一抱，嘴里还哄着：“别闹，再动就掉下去了。”那模样，活像夜里抱着绫汐踱步的样子，惹得旁边几个天兵强忍着笑意，肩膀都在偷偷发抖。
更荒唐的还在后面。一阵风卷着片桃花瓣落在他肩头，哪吒迷迷糊糊间，竟以为是绫汐的小手在抓他，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肩头，轻声说：“别抓爹爹衣服，待会儿又要洗……”这话一出，副将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哪吒这才彻底惊醒，看着周围天兵憋笑的模样，脸颊难得泛红，清了清嗓子，板起脸道：“都愣着干什么？仔细巡查！”可话音刚落，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城楼下飘过一只仙鹤，又差点晃神——那仙鹤展开的翅膀，竟让他想起了小龙女夜里盖的锦被，又走神了片刻。
直到正午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哪吒才勉强驱散了困意。他望着远处的天界，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家这小丫头，竟比南天门的妖魔鬼怪还难“对付”，不过一想到夜里抱着她时，小家伙软软靠在他怀里的模样，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连带着困意都消散了几分。
哪吒刚踏进云楼宫，就见小龙女正坐在软榻上，怀里抱着绫汐轻轻摇晃，小家伙眯着眼，小嘴巴还在轻轻咂着。他卸下铠甲往旁边一放，铠甲碰撞发出的声响惊得绫汐小眉头皱了皱，小龙女连忙回头瞪了他一眼：“轻点，刚要睡着。”
哪吒走到软榻边，看着女儿安稳的模样，又想起白天在南天门的糗事，没好气地开口：“都怪你这小泥鳅，天天抱着她不肯放，把孩子惯得连床都不肯睡，非要黏在人怀里才肯安分。”他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底的青黑又深了几分，“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在南天门差点出大丑！”
小龙女抱着绫汐，抬头看他一脸委屈的模样，强忍着笑问：“怎么了？难不成你在南天门也抱着云絮当孩子哄了？”
“差不多了！”哪吒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早上站在城楼上，我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愣是把飘过的乌云看成了绫汐的锦被，伸手就想抱，还跟它说‘别闹’，旁边的副将和天兵都快笑疯了！还有片桃花瓣落在我肩上，我居然以为是绫汐在抓我衣服，还跟它说别抓，你说丢不丢人？”
他越说越觉得憋屈，又想起自己差点把仙鹤看成小龙女的锦被，更是没好气：“现在倒好，我连在床上好好睡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夜里抱着她踱步到天亮，白天在南天门还要强撑着，再这么下去，我这元帅的威严都要被这小丫头磨没了！”
小龙女听着他的吐槽，眼底满是笑意，等他说完，才轻轻拍了拍怀中的绫汐，柔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是谁怕孩子哭，一听见动静就抢着抱，还说‘我女儿我乐意惯着’的？”她顿了顿，看着哪吒瞬间有些僵硬的表情，又道，“再说了，绫汐现在还小，缺乏安全感，等她再大些，自然就肯自己睡了。”
哪吒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当初绫汐刚生下来时，他确实比谁都紧张，只要孩子一哭，他比小龙女跑得还快，抱着就不肯撒手。他看着小龙女怀中渐渐睡熟的绫汐，小脸蛋软乎乎的，睫毛还在轻轻颤动，心中的那点怨气瞬间消散，只剩下无奈的软。
“那也不能总这样啊。”他凑过去，轻轻碰了碰绫汐的小手，声音放软，“我总不能天天顶着黑眼圈去南天门，要是被妖魔鬼怪看见，还以为我这元帅好欺负呢。”
小龙女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拂去他衣领上的灰尘：“行了，知道你辛苦。今晚我陪你一起哄她，咱们试试能不能让她在床上多睡会儿，总不能一直让你这么熬着。”
哪吒听她这么说，心中的委屈才算彻底散去，他看着小龙女温柔的侧脸，又看了看怀中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就算再累再糗，只要这娘俩好好的，也值了。
傍晚的云楼宫刚静下来，小龙女和哪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绫汐哄得眼皮打架，轻轻放进了婴儿床。哪吒屏住呼吸，连退三步才敢松口气，转身对着小龙女比了个“终于成了”的口型，两人刚要挨着软榻歇会儿，殿外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巨响，伴随着木吒爽朗的声音：“三弟！三弟妹！我来看小侄女啦！”
那门轴摩擦的声响格外刺耳，刚沾到床榻的绫汐身子猛地一颤，小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下一秒，清脆又响亮的哭声就炸了开来：“哇——！”
哪吒和小龙女脸色骤变，几乎是同时扑到婴儿床边。小家伙睁着满是泪水的杏眼，小胳膊乱挥，小嘴巴瘪得能挂住油瓶儿，哭得肩膀都在抖。哪吒连忙把人抱起来，笨拙地拍着她的背，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绫汐乖，不哭不哭，爹爹在呢！”
小龙女一边帮女儿擦眼泪，一边朝殿门口望去，就见木吒拎着一篮仙果站在门口，还没进门就被里面的哭声吓了一跳，手里的篮子都差点歪了：“这、这是怎么了？我刚进门就听见小侄女哭了？”
哪吒抱着绫汐来回踱步，好不容易让哭声小了点，回头瞪着木吒，语气里满是无奈：“二哥！你就不能轻点儿开门？我们俩哄了半个时辰，刚把她放下，你这一嗓子直接给吵醒了！”
木吒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错，连忙放轻脚步走进来，凑到哪吒身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绫汐，挠着头嘿嘿笑：“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忘了轻重。”他伸手想碰绫汐的小手，又怕再惊着她，只好缩了回去，“没想到小侄女这么敏感，早知道我就先在门外敲半天了。”
小龙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帮绫汐理了理被哭乱的小衣裳：“她现在正黏人，一沾床就醒，好不容易哄睡一次，这下又得重新抱了。”话音刚落，怀里的绫汐像是听懂了，又抽噎着往哪吒怀里缩了缩，小脑袋蹭着他的衣襟，模样委屈得很。
木吒看着哪吒眼底的青黑，再瞧瞧小龙女略带倦意的脸色，也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早知道我晚点来。要不你们歇着，我来抱会儿？我之前在普陀山还抱过菩萨座下的灵鹿幼崽，有经验！”
哪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刚想把绫汐递过去，小家伙却突然瘪了瘪嘴，像是察觉到要换人的样子，哭声又大了几分。哪吒连忙收回手，没好气地对木吒说：“得了吧，你还是先把你那大嗓门收收，别再把她吓着了！”
木吒讪讪地把仙果放在桌上，看着哪吒抱着绫汐在殿内踱步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三弟你也有这么手忙脚乱的时候，想当年你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如今倒被个小丫头治得服服帖帖。”
哪吒没理他的调侃，低头看着怀里渐渐平复下来的绫汐，眼底满是无奈，却又藏着化不开的温柔——罢了，被吵醒就吵醒，只要这小丫头能安稳，多抱会儿也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