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眉16
“好了，现在故事也听完了，无花大师可以甘心赴死了吗？”
柳无眉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过往讲完，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经历一般。
只是一切结束之后，她没忍住眨了眨眼，避开无花的目光，抬手不经意间拭去眼角溢出的一滴晶莹的泪珠。
“感谢柳姑娘的解答，小僧已经知足了。”
无花神色平和。
说罢，他张开双臂，毫无防备的站在柳无眉面前，闭上双眸等待着对方的行动。
无花并非是不怕死，而是在赌，他在赌一个自己能够活下来可能性。
耳边传来“呛啷”一声，那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下一刻，一道锋利尖锐而冰冷的触感被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握剑的那人只要略微用力，就能轻易地切开他的喉咙，收取他的生命。
无花的身上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人体自然的反应。
然而，他等待了好半晌，柳无眉也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此时此刻的情形，与当夜少林寺禅房当中发生的事情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攻守的双方调换了一个位置罢了。
无花并没有开口催促，他只是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着。
他感觉脖颈上的长剑好似正在轻轻颤抖着，这揭示了持剑之人内心的犹豫。
“我问你，在少林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杀我？当时我的确已经无力抵抗了。你若是动了手，便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你可曾有过后悔？”
“我并不后悔，相反我很高兴这段时间以来能够与你一路相伴。
我的身世你大概是了解过的，我的父亲是天枫十四郎，母亲为石观音。
儿时，我曾经以为父母恩爱，家庭幸福，直至六岁那年，母亲的突然失踪将我的一切美好幻想全都打破。
父亲疯了一样地到处寻找母亲，只可惜没有结果，在此之后，他带着我和弟弟来到了中原。
他用性命给我和弟弟在少林以及丐帮谋了两个位置，希望我们兄弟二人能够代替他完成掌控武林的梦想。
我也一直在为此努力。
有时，我甚至会想，我到底是天枫太郎，还是‘妙僧’无花，亦或者只是父亲报复中原武林的一个工具。
直到遇见了你，我才从父亲留下的执念中挣脱了出来，找到了我作为我自己的意义，有了属于我自己的念想。
我又怎么会舍得杀你呢？”
无花缓缓睁开眼，看向柳无眉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缱绻，带着浓烈的爱意。
少女被他眸子里的灼热情绪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撇开了目光。
她的心脏噗通乱跳，有一个想法不可抑止地涌上心头。
柳无眉努力定了定心神，再度将视线投了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和我打感情牌，让我放了你？”
“不。”无花果断摇头，“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心悦于你罢了。
你那天夜里不是问我为什么要保护你吗？
也依然是这个理由，我喜欢你，绝不会让任何人在我面前伤害你。”
柳无眉握剑的手再度颤了颤。
她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解。
“为什么？我可是杀了你的娘。你不恨我，不找我报仇就罢了，为什么会……会喜欢上我？”
“喜欢上一个人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罢了。
至于你和石观音的恩怨……
似乎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
早在第一次见你时，我就想要将来要如何保护你，即便你当着我的面要与石观音为敌，我也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这一边。”
“你别以为说出这些话，就能打动我，让我放了你！！”
少女咬了咬牙，眼神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神情里找到撒谎的痕迹。
可无花依然是笑了笑，他看了少女一眼，而后再度坦然地闭上了眼。
“无妨，我能够将埋在心里这么长时间的事都说出来，便已经满足了，希望柳姑娘将来有了心爱之人时，还能够想起曾经有我这样一个人，也爱过你吧。
无眉，动手吧。”
柳无眉深深凝望了他许久，目光逐渐坚定。
她握紧手中剑柄，将长剑高高举起，而后一挥而下。
“刺啦。”
伴随着轻微地布帛破裂之声，长剑割断了无花的衣袍下摆，雪白的锦布在空中飞舞两圈，缓缓落地。
“好了，如今恩怨已了，咱们就此别过。”
长剑重新入鞘，无花再次睁开眼，却瞧见少女转身的背影，与落在地上的布帛。
他终于还是赌对了。
她看起来狠心，实际上心里却是那么的柔软。
不过，无花此刻却来不及感受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大步追上了前边的姑娘。
“柳姑娘，你要将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吗？”
“我会给你留下足够的食物和饮水，以及一匹骆驼，足够你走出大漠了。”
“可是我并不认路。”
“那我再给你留张地图。”
“大沙漠的环境不太适合用地图吧？”
“我认为这些对于‘妙僧’无花来说都不会是什么问题。”
见几番说辞都被柳无眉拒绝，无花只能继续寻找着借口。
“万一你在路上又遇到了沙匪怎么办？你还带着小八呢。”
“比起我，或许身上还带伤的你会更危险。”
柳无眉随口接道。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无花竟然如此会顺杆爬。
“不错，我担心我会再次遇到沙匪，不小心死在沙漠里。我这条命可是柳姑娘留下来的，合该好好珍惜才对。”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往外走。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安置骆驼的地方。
守着骆驼的小八看到两人归来，眼中冒出不可抑止的惊喜之色。
“柳小姐，无花大师，你们回来啦。”
无花苦劝柳无眉无果，他看到小八，脑海里灵光一闪。
他笑容和煦地问小八道：“小八，我和你们一块儿回中原去，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好呀。”小八顿时笑开了花。
得了小八的答案，无花又将目光投向柳无眉，眼睛里满是祈求。
柳无眉看着两人的笑容，小小地叹了口气。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