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魂归:汉祚未绝,伯约亦是孔明

武侯魂归:汉祚未绝,伯约亦是孔明

建兴十二年秋,五丈原的星灯终是灭了。诸葛亮在弥留之际,眼前闪过的不是未竟的北伐大业,不是成都宫城里幼主的身影,而是渭水对岸司马懿的壁垒,是街亭失守时的悔恨,是先帝白帝城托孤的重托。意识消散的刹那,他只余下一声叹息:“汉祚,当真要绝了吗?”

再睁眼时,刺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传来,耳边是将士们压抑的啜泣,帐外是呼啸的北风。他想抬手,却发现这双手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枪的厚茧,而非自己那双惯于握笔、推演兵法的手。帐中悬挂的画像,赫然是自己的模样——那是成都相府里,画师为他画的武侯像。

“将军,丞相灵柩已安置妥当,接下来……”副将哽咽着开口,称呼的却是“将军”。

诸葛亮,不,此刻的他,正身处姜维的躯体里。他低头看着身上的铠甲,抚摸着腰间的佩剑,猛然想起:自己病逝五丈原,而姜维,是他临终前选定的继承者,是那个在帐外哭着接过兵书、立誓“继丞相之志,讨篡汉之贼”的年轻人。

“我……”他开口,声音是姜维的清朗,却带着自己沉淀半生的厚重,“丞相遗志,不可废。”

将士们愣住了。方才还因悲痛失魂的姜将军,此刻眼神里竟燃起了熟悉的光芒——那是武侯在汉中排兵布阵时的坚定,是在祁山与司马懿对峙时的锐利。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动,开始梳理现状:大军在五丈原,群龙无首,司马懿必定会趁机来攻;成都城内,宦官专权的苗头已现,后主昏聩,朝中能臣渐少;而自己,顶着“姜维”的身份,要接过这千疮百孔的北伐大旗。

当夜,他独坐军帐,摊开姜维平日里记录军情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对北伐的设想,有对自己兵法的揣摩,也有对粮草、兵力的盘算,字里行间满是赤诚与急切。诸葛亮看着这些字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个在隆中耕读,却心怀天下的卧龙。

“伯约啊伯约,你我皆是汉臣,今日我既入你身,便不会让你的心血白费。”他喃喃自语,提笔在竹简上续写。不再是姜维往日略显激进的战术,而是融入了自己毕生的谨慎与布局:如何利用渭水天险拖延魏军,如何调配剩余兵力巩固防线,如何派人快马加鞭回成都,提醒后主提防黄皓、重用蒋琬费祎。

次日清晨,当他带着新的部署出现在将士面前时,所有人都被震慑了。他精准地叫出每一位校尉的名字,清晰地指出各营的布防漏洞,甚至能随口说出三年前某次战役中,某个小兵的功绩。“将军怎会……”有人小声嘀咕,却被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瞬间噤声。

司马懿果然来了。魏军趁着蜀军新丧主帅,大举来攻,却在阵前看到了“姜维”。只见“姜维”端坐马上,羽扇轻摇——那是他从自己旧物中找到的,此刻握在手中,竟与当年的武侯别无二致。司马懿远远望见,心中惊疑不定:这姜维,何时有了孔明的气度?

接下来的交战,更是让魏军胆寒。“姜维”的战术,既有姜维往日的勇猛,又有诸葛亮的诡谲:先是以少量兵力诱敌深入,再用伏兵截断退路,最后以火攻烧其粮草,一套组合拳下来,魏军损失惨重,司马懿不得不下令撤军。

帐中,将士们欢呼雀跃,围着“姜维”高呼“将军威武”。诸葛亮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司马懿老谋深算,不会善罢甘休;而成都的隐患,才是最致命的毒瘤。

他开始像当年一样,亲自巡查各营,与士兵同食同宿,甚至手把手教年轻的将领推演兵法。有人问他:“将军近来,为何与往日大不相同?”他只是笑着回答:“丞相在天有灵,我不过是遵其遗愿罢了。”

夜深人静时,他会独自登上营寨的高台,望着南方的星空。那里,有他曾经的星座,有他魂牵梦萦的成都。“先帝,亮无能,未能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他轻声呢喃,“如今,我以伯约之身,再为大汉搏一次。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哪怕最终仍是失败,我亦无怨无悔。”

他开始调整北伐的策略,不再急于求成,而是注重积蓄力量:在汉中开垦荒地,发展生产;选拔有识之士,充实军队;与周边的羌人交好,争取外援。他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姜维的身体虽强健,但他的灵魂,带着五丈原的疲惫,不知能支撑多久。

有人说,姜将军越来越像武侯了。不仅是神态,更是那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执着。甚至有老部下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先帝与武侯君臣相得的影子。

这一日,他接到成都的急报:后主听信黄皓谗言,欲召回大军。诸葛亮看着奏报,手指微微颤抖。他想起了当年的马谡,想起了第一次北伐的失败,想起了无数次因为朝中掣肘而功亏一篑的战役。

“不能退!”他猛地拍案而起,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他提笔写下奏折,字字泣血,痛陈北伐的必要性,揭露黄皓的奸邪,恳请后主以大局为重。写完后,他亲自挑选信使,命其星夜兼程送往成都。

信使出发的那一刻,他站在帐外,望着远方的祁山。那里,曾是他与司马懿斗智斗勇的战场,曾是他离长安最近的地方。“伯约,”他在心中默念,“今日我所做的一切,既是为了先帝,为了大汉,也是为了你。你我虽隔生死,却同心同德。”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知道,前路依旧艰难,或许最终还是逃不过“汉祚将尽”的命运。但他不会放弃——就像当年在隆中,他明知天下三分,却仍选择辅佐刘备;就像在五丈原,他明知生命垂危,却仍坚持推演兵法。

因为他是诸葛亮,是那个“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武侯;如今,他也是姜维,是那个“九伐中原,志继武侯”的姜伯约。

汉祚未绝,他便不会停下脚步。哪怕魂归何处,哪怕身属何人,那颗为大汉跳动的心脏,永远不会熄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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