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魂寄姜伯约

武侯魂寄姜伯约

帐内烛火噼啪作响,姜维猛地从榻上坐起,额间冷汗浸透了内衬。指尖触到的青铜剑鞘冰凉刺骨,帐壁上悬挂的蜀地舆图却陌生得让他心悸——这不是他驻守沓中时的军帐,案头还摆着半卷未写完的《出师表》,墨迹未干,笔锋间尽是熟悉的沉毅。

他抬手抚上脸颊,掌下的轮廓分明是自己的,可脑海里却涌入另一段记忆:五丈原的秋风卷着枯叶,病榻前的灯盏忽明忽暗,他攥着杨仪的手,一字一句叮嘱“若魏延不从,可依计行事”,最后望向北方的眼神,满是未竟的遗憾。直到此刻,姜维才惊觉,那不是梦中的幻象,而是诸葛孔明的魂灵,竟真的落在了他这具年轻的躯体里。

“将军,魏军已至祁山,夏侯霸将军求见。”帐外亲兵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姜维起身时,步履竟带着几分不属于自己的沉稳,他走到案前,目光扫过舆图上的祁山道,当年丞相推演战局的思路骤然清晰:魏军远道而来,粮草必不充裕,祁山南侧的卤城是其粮道咽喉,若派轻骑夜袭,再以主力设伏于木门道,定能大破敌军。

议事时,当姜维准确说出魏军屯粮的三处隐秘据点,又详细拆解“夜袭卤城、伏击木门”的计策时,帐内诸将皆面露惊异。夏侯霸忍不住开口:“伯约兄今日谋算,竟似武侯亲临,实在令人叹服!”姜维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紧,喉头泛起涩意:“此非我之功,乃丞相当年留下的破敌之法,我不过是遵其遗志罢了。”

那夜,蜀军分两路行动。姜维亲自率领三百轻骑,借着夜色掩护绕过魏军岗哨,一把火将卤城的粮草烧得漫天通红;与此同时,张翼率领的主力在木门道设伏,待魏军副将徐质率军驰援时,滚木礌石倾泻而下,箭矢如雨,魏军死伤惨重。火光映着姜维的脸,他忽然摸到袖中藏着的一枚残破木简,上面是丞相亲笔写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字迹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却像一团火,烧得他心口发烫。

自那以后,“姜维”变了。他不再只凭血气之勇冲锋陷阵,每次出征前,都会在军帐中静坐半日,仿佛在与某个无形的身影对话;他效仿丞相当年的治政之法,在陇右推行屯田,安抚流民,甚至亲自带着官吏丈量土地,百姓们都说:“如今的姜将军,行事作风竟和诸葛丞相一模一样。”

有一次,参军蒋舒见他在帐中对着舆图出神,忍不住问:“将军近来时常独自静坐,可是有什么心事?”姜维望着舆图上长安的方向,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我在想,若丞相还在,此刻会如何谋划北伐。”他指尖划过舆图上的子午道,忽然想起当年丞相第一次北伐时,街亭失守后的痛惜,心中暗下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每一寸蜀地,不让丞相的心血付诸东流。

星夜下的营寨格外安静,姜维站在营前,望着漫天星辰。他想起五丈原的那个夜晚,丞相曾指着星空对他说:“伯约,待北伐成功,我便带你去长安看一次上元灯节。”风过帐帘,似有细碎的声响,他忽然觉得,那风里好像藏着丞相的声音,轻轻落在他耳边:“伯约,莫怕,我与你一同守着这汉祚。”

手中的青铜剑微微震颤,姜维握紧剑柄,目光望向北方。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注定艰难,可只要这具躯体里还装着武侯的魂灵,他就会沿着丞相未走完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不为别的,只为了那句“汉祚未绝,汝当继之”,只为了不让五丈原的秋风,再吹起半分遗憾。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