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
台灯
王芸把最后一只行李箱拖进出租屋时,天已经擦黑了。老式居民楼的楼道没装声控灯,她摸黑爬了五层,指尖沾了满手灰,推开房门的瞬间,一股潮味混着旧木头的腥气涌过来,呛得她咳了两声。
房东说这屋子空了快半年,家具都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王芸扫了眼客厅,旧沙发陷着两个坑,茶几腿缺了块漆,唯独书桌角的台灯看着还算体面——白色塑料底座,灯罩蒙着层薄灰,灯杆上缠了圈褪色的蓝布条。
“凑合用吧。”她把笔记本电脑往桌上一放,顺手按了台灯开关。
“啪嗒。”
暖黄的光漫开,刚好罩住半张书桌。王芸点开文档改简历,改到第三版时,眼角余光瞥见灯罩上的灰动了动。她抬眼,是风从半开的窗吹进来,窗帘蹭着灯罩扫了下。
“吓自己。”她扯了扯嘴角,低头继续敲键盘。
可没过十分钟,她又停了手。
这次不是错觉。台灯的光好像比刚才暗了点,不是骤然变暗,是那种……被什么东西慢慢吸走似的,暖黄里渗了点灰,照在键盘上的字都显得模糊。她伸手拧了拧灯杆上的调光旋钮——以前住宿舍时用过同款,旋钮拧到底会更亮。
指尖刚碰到旋钮,灯突然闪了下。
“滋啦——”
光瞬间白得刺眼,又猛地暗下去,只剩一点昏黄的光晕缩在灯罩里。王芸缩回手,心跳快了半拍。她盯着台灯看了几秒,没再动它,干脆关了灯摸出手机照光。
后半夜她被冻醒了。
窗户明明关严了,被子却像浸了冷水。王芸迷迷糊糊睁开眼,猛地僵住——书桌方向亮着。
是那盏台灯。
暖黄的光斜斜照在墙上,映出个影子。不是家具的影子,是个细长的影子,像有人站在书桌前,弯腰对着台灯。
王芸攥着被子的手出了汗。她屏住呼吸往书桌看,书桌前空空的,只有台灯亮着,光比睡前更暗了,灯罩上的灰积得像层霜。
墙上的影子还在。
它好像动了动,胳膊的位置往下弯了弯,像是在……拧台灯的旋钮。
“啪嗒。”
一声轻响,和她傍晚按开关时的声音一模一样。台灯灭了。
屋里彻底黑下来,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一点,照得书桌角发白。王芸盯着那个角落,直到天亮都没敢再合眼。
第二天她找房东退租,房东听她说台灯的事,愣了愣才叹气:“上一任租客是个学生,熬夜看书时猝死的,就趴在书桌上……那台灯是她的,她妈来收拾东西时,说她总嫌灯不够亮,天天拧那旋钮。”
王芸没敢接话,抱着行李箱往外走时,回头瞥了眼书桌。
台灯的灯罩歪了点,灯杆上的蓝布条松了,露出底下一道浅浅的指痕——像是有人反复攥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