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场与养女【下】
“妈，后院也没找到她。不知道又钻到哪儿去了？”
“别把妹妹形容得像小猫似的。.......非常抱歉，领主大人，看来她还没完全适应这个家，经常不见人影。”
“小孩子都这样的。那么，能先带我去看看牲畜棚吗？”
“好的。不过我们是刚搬过来的，棚子也小，牲畜也不多，恐怕没什么可看的。”
说完，便请站在一旁、头发卷曲的少年——约瑟夫带领着巡视牧场内部。
正如乔安娜所说，牛棚并不宽敞。
牛只在晚上回棚过夜，其他时候基本都放养在围栏里。
棚里现在只有一头母牛和据说是前几天刚生的一头小牛犊。
“牛和山羊都是养到一定程度就和父母分开养了。太密集的话容易传染疾病。”
“饲料喂的是什么呢？”
“牛除了牧草，也喂些菜屑什么的。山羊的话，割下来的枯草也喂，不过更多的是拴上绳子，带到杂草多的空地或者森林里去吃。”
山羊相当杂食，只要是植物性的东西几乎什么都吃。
它们甚至会啃掉树皮，有时连木头房子也会啃。
“嗯......只是以防万一，要是万一山羊逃进了森林，请务必第一时间联系我和乔安娜，也请你转告令尊好吗？”
对约瑟夫交代完，他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但还是应了声“好的”。
在恩卡尔地区虽然没听说过有野山羊，但万一逃走的山羊在森林里开始繁殖，转眼间就会变得难以控制，这是显而易见的。
更何况，现在为了发展正在开拓莫尔托尔森林，也担心它们会啃食种下的树苗。
接下来又问了打水的步骤和次数、挤牛奶的方法，以及照料鸡群等事宜，约瑟夫都回答得有条不紊。
不愧是祖辈经营畜牧业家庭的孩子。
“约瑟夫对牧场的工作了解得真详细呢。明明还没成年，却非常可靠呀。”
“谢谢您夸奖。不过，父亲总训斥我说还差得远呢。啊，不过这个牧场靠近水渠，打水方便多了，所以比起以前的家，照顾牲畜反而更轻松了些。”
顺着约瑟夫的目光看去，正好在围栏的另一边能看到水渠。
还传来了“嘎嘎”的鹅叫声。
就在那水渠旁边，发现了一个有着青蓝色偏深蓝头发的小孩的背影。
“啊！那家伙原来在那儿啊！我马上去带她过来！”
“没关系。我们过去吧。”
她叫住了正要跑过去的约瑟夫，绕过围栏朝水渠那边走去。
孩子们大概能翻过或钻过围栏，但梅尔菲娜可做不到。
她踩着修剪得短短的草，发出沙沙声，走近那个小小的少女。
只见尤迪特在水渠旁裸露的土地上，用捡来的石头画着什么。
"四足动物大概是牛吧。人群熙攘中，还混杂着些像是飞鸟的生物。"
"你好呀尤迪特。在画画吗？"
听见招呼声的少女抬起头，又立刻"哼"地别过脸去盯着地面。
"喂，尤迪特！这位可是领主大人。好好打招呼啊。"
约瑟夫烦躁地出声制止，梅尔菲娜却苦笑着示意无妨。
交谈中虽未觉约瑟夫有特别粗鲁的举动，但对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年来说，经济萧条、背井离乡，突然还要照顾年幼的义妹，想必积压了不少压力。
"尤迪特，这是牛吗？"
蹲下身时，身后的泰奥多尔惊呼着梅尔菲娜的名字。
玛丽和艾德早已习惯梅尔菲娜这种行事风格，但对新任护卫泰奥多尔来说仍显冲击。
尤迪特看向梅尔菲娜，轻轻点头，随后用石块在牛旁边咔咔划出几个○加两条腿的图案。
"是鸭子？还是鸡？"
"......"
没有回答。
见她摇头，看来两个都猜错了。
尤迪特肌肤莹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藏青色连衣裙，能看出在这个家备受呵护。
但以她的年纪，应该隐约明白周遭发生的事———包括自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实。
若能忘记这些该多好。
"梅尔菲娜大人，该回领主府了。"
赫尔穆特的话像是在说该看的都已看过。
梅尔菲娜起身道："也是呢。约瑟夫，今天多谢了。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是，欢迎您随时再来，领主大人。"
"啊对了，水渠虽不深，但尤迪特这样的孩子掉进去可能会被冲走，别让她太靠近......"
梅尔菲娜回望尤迪特时，突然被她的动作吸引。
她不顾他们众人在场，正用石块在地面刻划着类似文字的痕迹。
——湖、村？
正要写第三个字时，尤迪特突然用手掌抹乱痕迹，扔开石块冲向畜棚。
"喂！妈说过不准钻栏杆！尤迪特！"
无视约瑟夫的喊声，娇小身影钻过栅栏缝隙消失在建筑物阴影里。
"抱歉领主大人，那孩子太任性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专注起来，常常听不见外界声音呢。约瑟夫，愿意的话叫我梅尔菲娜就好。"
"可、可是......."
"恩卡尔地区的人都这么叫我。你现在也是这片土地的孩子了。"
".......是，梅尔菲娜大人。"
看着腼腆点头的约瑟夫，梅尔菲娜微笑着告别牧场。
——是错觉吗？
虽然对尤迪特的事情有些在意，但刚才大概只是随意削划地面，碰巧看起来像文字罢了。
毕竟就算是贵族，那个年纪的孩子也不可能会写字吧。
如此想着，心中却仍萦绕着某种难以释怀的感觉。
梅尔菲娜凝视着再次启程的马车窗外，任思绪飘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