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绩与信任【下】

"梅尔菲娜大人。"

　　赫尔穆特正色道，"我们本就是作为辅佐官派驻于此。虽久闻领主大人仁慈深思，但仅靠这些无法维系政治运作。"

　　他忽然神色转暗："这是每个地方执政官任期内都会听到的老故事——某地曾有位极度仁慈的代官......."

　　"允许欠税农民延期缴纳，自掏腰包送病弱农奴去教会疗养.......听起来是位高尚之人？"

　　"确实。"

　　冈特接话，"但在他治下，领地日渐荒芜。农民动辄称病怠工，田地疏于管理导致虫害肆虐；只要妇人抱着婴儿哭诉明日无粮，催税便难以执行。最终饥民结党滋事，治安彻底崩坏。"

　　赫尔穆特指尖轻叩车窗："结局是这位'仁官'早早让位给儿子——那位新代官性情暴烈，欠税者贬为农奴，病弱者发配矿山，犯法者严惩不贷。不出数年，领地竟重现繁荣。"

　　"不知这故事是真实案例还是政治寓言......."冈特望着渐暗的天色，"但过分温和的统治终将引发混乱。人性从来不是纯粹良善的。"

　　两位执政官的影子在车厢壁上交叠，随着暮色愈发浓重。

　　"随着领地的扩大，自然会出现不法之徒吧。比如说，明天若有盗贼为抢夺粮食来袭，被士兵们擒获时——梅尔菲娜大人能按照惯例下令斩下被捕盗贼的首级，并将首级悬挂在村外示众直至腐朽吗？"

　　"........."

　　恐怕，她做不到。

　　事实上，梅尔菲娜确实有过未能执行的先例。

　　要她判断"那些人情有可原，而眼前这些盗贼罪无可赦"这件事本身，显然会给她带来沉重的压力。

　　"梅尔菲娜大人作为领主，拥有恩卡尔地区全境的司法权。若您不能妥善维护法律尊严，受害的将是每日勤恳生活的领民们。"

　　"我们地方执政官为防止与任职地勾结，每隔固定年限就必须调离。终有一日需要您亲自裁决，在那之前就由我们辅佐您吧。"

　　随着冈特的补充说明，梅尔菲娜也神情肃穆地点头。

　　"是啊.......现在的我还远远不够成熟。今后要多多仰仗二位了。赫尔穆特，冈特，请多指教。"

　　"我们的视角终究是执政者的视角，对平民而言确实可能过于严苛。还请您随时告知心目中领地的理想形态。若认知长期存在偏差，恐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另外，若其他领地的贵族，或是奥尔多兰直臣贵族直接向您提出任何要求，也请立即告知。奥尔多兰直臣们深谙亚历克西斯大人的铁腕作风，应当不至于造次。但那些与家族事务无关的次子三子们前来谋求特权之类的事，倒是极有可能发生。"

　　"啊，像是要求安排要职，或是自称能提供学识要当食客之类的吧。"

　　"确实存在仅识得几个字就自诩贤者的贵族子弟呢。虽说是愚不可及的现象。"

　　或许是曾有过不愉快的经历，听着赫尔穆特与冈特如此对话时，突然混入一声轻笑。

　　"玛丽？"

　　"失礼了......只是想到竟有人要向梅尔菲娜大人'提供学识'，总觉得有些滑稽。"

　　"我也有很多不懂的事呀？今天不就被二位好好教导了一番么？"

　　玛丽唇角含笑，轻轻摇头。

　　"梅尔菲娜大人的温柔看似与软弱相似，实则截然不同。——迟早二位会明白的。明白她那份无可替代的价值。"

　　这番斩钉截铁的发言让冈特与赫尔穆特同时噤声。

　　".......我家秘书啊，就是太喜欢我了。把这当作恩卡尔领主府的特色习惯就好。"

　　"遵命。"

　　"明白了。"

　　对着如此应答的两人露出暧昧笑容，余光瞥向玛丽时，发现她仿佛预判到这个视线般，正凝视着梅尔菲娜。

　　"等时间证明我的话语真实，二位自然就会明白。塞德里克先生也这么说过呢。"

　　"原来如此，确实是特色。"

　　"相当新鲜。"

　　随着两人露出会心微笑，车厢里弥漫起微妙的羞赧氛围。

　　"真是的......玛丽你呀。"

　　"我可是认真的哦？"

　　她微微偏头的动作，让淡金色的发丝如流水般轻轻摇曳。

　　秘书玛丽不仅非常喜欢梅尔菲娜，甚至不知不觉间还学会了用可爱的举止来讨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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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执政官相当于现代完成地方任期的高级警官职务。

　　其政治地位排序为：领主→家令（总管）→州长（行政长官）→地方执政官→村镇代官→市场管理者。

　　领主虽持有领地裁判权，但多委托代官行使。

　　因当前恩卡尔地区未设代官，未来一段时间将由两名地方执政官频繁代行代理人职责。

　　玛丽名义上是梅尔菲娜的秘书，但职务上常兼任家令与执政官间的协调工作。

　　在故事中，读者只需理解为：公爵家派遣签约数年的文官统筹者正在为内政事务多方奔走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