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三】

玛丽与奥古斯特的视角虽不同，但两人想表达的意思，梅尔菲娜大抵是明白了。

　　与此同时，梅尔菲娜也深切意识到自己对北境的状况何等无知。

　　这里与南部或王都截然不同，若非恩卡尔地区恰好需要炼金术师，或许她永远没有机会知晓这些。

　　至少，游戏里的梅尔菲娜，恐怕至死都无从得知吧。

　　——简直像被命运刻意捉弄一般。

　　倘若游戏中的梅尔菲娜是在了解北境实情后出嫁，结局会如何？

　　至少，不至于走向游戏剧情那般惨烈的崩坏吧。

　　北境的问题犹如这世界人类体质的先天缺陷，绝非梅尔菲娜个人努力所能改变。

　　若说“梅尔菲娜不行但能净化魔力的玛丽就行”是能力差异使然，倒也令人不得不接受。

　　游戏里的梅尔菲娜若知晓真相，或许会在不甘中懊恼，却又因不必赌上性命充当政治联姻的齿轮而暗自庆幸。

　　几次交易往来足以证明亚历克西斯绝非吝啬之人。

　　若他不为难玛丽，只索要离婚赔偿金，想必会爽快支付。

　　拿到那笔钱后，梅尔菲娜本可在异国他乡———东部、西部，任何远离娘家和婚家的地方———开启新人生。

　　这一切，终究是未曾降临的另一种未来。

　　“......玛丽·简大人，真是位了不起的女性啊。”

　　仅仅体验过片刻魔力过载的痛苦，梅尔菲娜便已确信：自己绝无勇气忍受长达数月的妊娠煎熬。

　　“是啊，的确了不起。”奥古斯特感慨地点头。

　　“对多数女性而言，诞下奥尔多兰家子嗣本就是赌命之事。而玛丽·简大人十六岁出嫁后，却接连生下两位公子。虽不知确切数字，但阁下与克里斯托弗大人之间，想必也有未能降世的孩子吧。”

　　『魔力过强导致胎儿夭折，或根本未能足月的情况并不罕见——』

　　是了，尤利乌斯也曾这样说过。

　　“可奥尔多兰家血脉不是有魔力抗性吗？”

　　“胎儿姑且不论，母体承受不住。”

　　这次接话的是玛丽。

　　“身心衰弱至无法维持妊娠，最终流产的案例比比皆是。玛丽·简大人多次经历危及性命的难产，才终于诞下亚历克西斯大人与克里斯托弗大人。”

　　“难道.......前公爵的意愿也影响了这些？”

　　在北境，贵族迎娶家臣或平民之女本属寻常。

　　若丈夫渴求子嗣，妻子恐怕更难拒绝。

　　想到这种可能性，魔力过载的残酷更令人窒息。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玛丽与奥古斯特交换眼神，轻轻摇头。

　　“玛丽·简大人曾公开宣称‘为北境诞育众多男丁，正是女性所能参与的战争’。作为公众人物，她的坚毅无人能及。而玛格丽特大人，正是由这样的玛丽·简大人抚养长大的。”

　　看来“玛丽·简的为人”才是关键所在。

　　“玛格丽特大人原是奥尔多兰家直臣的独女。其父讨伐魔物时阵亡，母亲亦早逝，幼年便被公爵家收养，后来成为公爵大人的未婚妻。”

　　根据奥古斯特所言，奥尔多兰家族收养在与魔物战斗中阵亡家臣的妻儿并非罕见之事。

　　不仅照料生活起居，在家主继承人年幼时还会代为管理家族各项琐碎事务。

　　正是因为有这般保障，当家主或下任家主等重要地位的骑士们才能心无旁骛地在前线作战。

　　"冬季男人们都外出征战，公爵大人与克里斯托弗大人，还有玛格丽特大人就像亲兄妹般相处.......在我看来确实是感情融洽的兄妹关系。但自从阁下成年后，玛丽·简大人就不断命令他立即与玛格丽特大人生育子嗣。毕竟成年后必须履行奥尔多兰家的义务参加讨伐魔物，或许也有这层考量吧。"

　　庇护失去主人的家族固然重要，本应是桩美谈。

　　但就连梅尔菲娜也不得不对这番安排心生疑虑。

　　若亚历克西斯当时已成年，本可完婚的。

　　虽听闻北部地区私生子也有继承权，但实在没必要刻意违背传统。

　　"玛格丽特大人比克里斯托弗大人年长一岁，正式婚姻必须再等数年。"

　　面对玛丽沉重的告白，梅尔菲娜无言以对。

　　若克里斯托弗当时十三岁，那么威廉出生时玛格丽特才十四岁。

　　且不论魔力过剩症的问题，这年纪分娩实在太小。

　　身体衰弱与产褥热不退，恐怕都因母体尚未发育成熟所致。

　　若真急需继承人，大可为亚历克西斯选择同龄或年长的婚约者。

　　既然本就是高风险分娩，总比让刚结束发育期的少女生产来得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