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近的冬日阴影【下】

奥尔多兰家世代都是冲锋在讨伐魔物普鲁伊纳最前线的家族。

  虽因年年征战积累了经验,但普鲁伊纳的可怖始终未减分毫。

  正因亚历克西斯作为领主与执政者的铁腕统治,臣下方愿誓死追随——若非如此,奥尔多兰德家又何以在这苦寒北境长治百年。

  "无论来犯者是魔物或侵略军,领主当如是。唯有危难时身先士卒者,方为真正的君主。"

  "可梅尔菲娜大人并无战力不是么?"

  奥古斯特露出困扰又略带讥诮的神色。

  在这位职业骑士眼中,连餐叉都嫌重的贵族千金妄言作战,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

  "所以我将以自己的方式应战。重申一次,我绝不离开此地。"

  ".......明白了。再说下去,后面那位护卫骑士怕要对您越发死心塌地,劝谏就此作罢。"

  "塞德里克?"

  "——望您莫被那厮妄语蛊惑。"

  梅尔菲娜回首望去,沙发后的塞德里克仍是一贯的肃穆神情。

  看来方才不过是被奥古斯特戏弄了。

  "啊,对了。玛丽,这话我只说一次......请你千万别动怒。这个冬天......你要不要回'娘家'暂住?"

  "梅尔菲娜大人!?"

  "当初来恩卡尔的马车里就提过你可以常回领都,可你始终伴我左右......冬季公务清减,领都气候也较温暖......"

  "恕难从命!若您决意死战,我定要握着菜刀柴刀守在一旁!"

  "玛丽......"

  "自请命来此服侍那日起,我便做好觉悟。求您......别说这种话......仿佛要推开我似的......寂寞得......胸口发疼......"

  听着侍女逐渐哽咽的话语,梅尔菲娜猛然攥住邻座玛丽的手。

  素来娴静的玛丽竟如此失态,沉甸甸的悔意压得她几乎窒息。

  "抱歉......绝非有意羞辱你。"

  "是奴婢僭越了......本不该......"

  "不,错全在我......请.......永远留在我身边。"

  掌心传来颤抖却坚定的回握。

  银发侍女深深垂首不肯抬起,只余发丝随点头微微晃动。

  "容奴婢失礼......稍事整理仪容......"

  "嗯......不急。"

  

  玛丽始终低着头离开了会客室。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梅尔菲娜不禁颓然垂肩。

  作为亚历克西斯同父异母的妹妹,玛丽的身世在公爵府本是公开的秘密。

  梅尔菲娜心底确实存着不愿让她涉险的念头——但若她真有不测,或许就意味着要与亚历克西斯彻底对立,这份算计也并非全然没有。

  可这样的权衡,终究抵不过玛丽对她毫无保留的善意与忠诚。

  只要确保她平安无恙,便已足够。

  "......属下还是头回见到玛丽小姐这样大声说话。"

  "那孩子向来沉着冷静。"

  "不止如此呢。自打被公爵家收养时——"

  侍卫用拇指食指比出豆粒大的间距,"这么丁点儿大开始,玛丽小姐就算再调皮,也极少哭闹嬉笑。"

  听着奥古斯特的玩笑话,梅尔菲娜不由轻笑。

  实在难以想象玛丽顽皮的模样。

  "想必是恩卡尔地区......不,是在梅尔菲娜大人身边特别舒心的缘故。"

  "若真如此就太好了。"

  "真叫人羡慕啊,现在连塞德里克带玛丽小姐都......"

  "......这个位置免谈。"

  身后传来小声嘟囔。

  回头只见塞德里克握拳抵唇,假意轻咳:

  "......冬天永远不来该多好。"

  明知是无谓的奢望。

  梅尔菲娜能庇护的范围终究有限,光是守住现有的一切就已竭尽全力。

  ———拯救这个世界的该是圣女玛丽亚,而非恶役千金的梅尔菲娜。

  这些年来,梅尔菲娜始终谨守本分步步为营,也确实有所建树。

  恩卡尔领地内,至少再无人会饥馑致死。

  可咫尺之遥的邻邦,地狱般的饥荒正在蔓延。

  纵使预知结局,依旧无力回天。

  今日仍只能重复着同样的自我告诫:

  ——无可奈何。

  这认知却令人窒息般难受。

  ————

  (幕间提示:后续剧情将渐入晦暗篇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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