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

童乐乐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进棚里。棚内光线昏暗,只靠几盏大功率聚光灯照明,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道具木材混合的奇怪味道。

里面搭着民国时期的病房布景,白色的床单泛着旧黄,铁架床的栏杆上缠着生锈的铁丝,于朦胧正穿着洗得发白的病号服,半靠在床头。

聚光灯的光线恰好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瘦的肩线,病号服领口有些宽松,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

他的头发比路透里更短些,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露出光洁的眉眼。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半垂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色因为疲惫显得有些苍白,却依旧带着柔和的弧度。

明明是39岁的年纪,他的侧脸线条却依旧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棱角,只是眼下那抹淡青黑像块刺目的印记,暴露了他连日来的劳累。

童乐乐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密密麻麻的疼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想起三天后那条冰冷的讣告。眼前的他明明那么鲜活。

他就好好地坐在那里,眼神专注地听着导演讲戏,手指还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的纹路。

可她知道,再过两天,这个温和的人就会永远消失。

导演站在监视器后,手指点着屏幕:

龙套:“朦胧,这里的情绪再收一点。眼神要虚一点,但又得有焦点,你再试试。”

于朦胧微微点头,喉结动了动,低声应道:

于朦胧:“好,我调整一下。”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划过眼下的青黑,动作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意。

重新调整姿势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底的疲惫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忍的脆弱,恰好贴合了角色的状态。

童乐乐站在角落,眼泪不知不觉涌满了眼眶。她多想冲过去告诉他,别硬撑了,别再连轴转了,更别去赴那个要命的局。

可她只能站在这里,像个局外人,看着他被工作裹挟着前行,一步步走向她已知的悲剧。

她甚至能想象到,程树木或姬饱饱打来邀约电话时,他或许会因为不好拒绝,或许是想争取新机会,最终点头答应——

就像他过去无数次迁就别人那样。心口的疼越来越重,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呜咽声溢出来,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龙套:“Cut!这条过了!准备下一场!”

导演的声音打破沉寂。

片场瞬间活络起来。灯光师调整着灯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场务小跑着上前递水;于朦胧缓缓睁开眼,接过助理递来的眼镜戴上,眼神里还残留着戏里的虚渺。

童乐乐抓住这个机会,在助理的示意下快步走上前。

童乐乐:“于老师,您好,打扰一下。”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

童乐乐:“我叫童乐乐,是周明轩先生的朋友。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必须跟您说,只需要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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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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