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说我不配当家主,那你先躺进棺材里

杜衡留下的巨大财富与盘根错杂的关系网,正像一块流着血的肥肉,引来了无数双贪婪而恐惧的眼睛。

王府内的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每一个下人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惊扰了盘踞在这座巨大牢笼顶端的那头凶兽。

第三日,晨雾未散。

偏僻的西跨院内,杜夫人形容枯槁,她用最后的金银买通了看守,跌跌撞撞地跪在了柳氏面前。

她本以为,在这府中最恨萧尘的,莫过于这个被夺走管家大权的女人。

“柳夫人,求您救救我们母子!”杜夫人泣不成声,声音抖得像风中残叶,“老爷他……他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说,一定要逃!他说……少主不是人,是阎罗转世,是来索命的!”

柳氏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与惊疑,正要开口安抚,利用这颗棋子,异变陡生!

“咻!”

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轻响,窗纸被瞬间洞穿,一点寒光在昏暗的室内一闪而逝。

杜夫人的哭喊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喉间沁出一缕血线,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她喉咙上,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没入半截。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窗外翻入,正是影月。

她甚至没有看柳氏一眼,动作利落地将杜夫人的尸体拖起,像拖一条破麻袋,转瞬就消失在院外,只留下一滩迅速凝固的血迹和柳氏被吓得惨白的面容。

冰冷的恐惧攫住了柳氏的心脏。

此时,不远处的廊下,萧尘负手而立,晨风吹动他的衣角,神情淡漠如冰。

他的指尖正把玩着一枚小巧的铜牌,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与一个“李”字。

这是昨夜从杜衡书房密匣中搜出的“李党银票兑付凭证”,铁证如山,证明杜衡不仅仅是贪墨府库,更是早已与太子李崇安暗通款曲,成了安插在王府的钉子。

“传话下去,”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下人耳中,“杜管家一家‘暴病亡故’,丧仪从简。但念其子年幼无辜,留他一条性命,送去庄子上。”

话音落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松动了几分。

众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略微放松,看向萧尘的眼神,从纯粹的恐惧,多了一丝难以言状的敬畏。

杀伐果断,却又留有余地,这位少主的心思,无人能猜透。

与此同时,王府的校场之上,韩破虏甲胄在身,独自一人,如一尊铁塔般跪在萧尘面前。

他身后的地面上,还残留着昨夜厮杀时被鲜血浸染的暗色痕迹。

“少主,”韩破虏的声音沉稳如山,“昨夜属下斩杀杜总管亲信二人,非因对您有多少忠心,只为自保。如今府中人心惶惶,各怀鬼胎,若您不能真正服众,不出半月,必有人会开门迎敌,将王府作为进身之阶。”

他没有表忠,反而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眼下的危机。

萧尘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欣赏。“起来吧。”

他没有多言,只是挥了挥手。

亲卫立刻抬上三口沉重的楠木箱子,在韩破虏面前“砰”地一声打开。

第一口箱子里,是寒光闪闪的制式军械,甚至还有几副被明令禁止私藏的重甲!

第二口箱子里,是厚厚一摞账册,详细记录了杜衡如何挪用王府钱粮,与朝中官员勾结的明细。

而第三口箱子里,没有金银,只有一卷泛黄的牛皮纸。

韩破虏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卷牛皮纸上,瞳孔剧烈收缩。

那上面,盖着兵部火红的官印,内容赫然是一封调令副本——“准许北境军校尉韩破虏,接管其父边军旧部三千人。”

落款的日期,是十年前!

此事是他此生最大的隐秘与憾事,当年父亲战死,他本该顺理成章接管旧部,却不知被何人中途作梗,调令石沉大海,他也从此被投闲置散在这王府之中。

此事之密,连他的妻子都不知晓,眼前这个被他视作纨绔的少年,是如何知道的?

又是如何将这封尘十年的调令找出来的?

“这些,本该是你的。可惜,有人觉得你这头猛虎,还是关在笼子里比较安全,所以把这封调令压了十年。”萧尘的声音平淡,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韩破虏心上。

他缓步上前,伸手拍了拍韩破虏坚实的肩膀,这个动作让后者浑身一僵。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萧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洞察一切的笑意,“你在等我像父王一样,忌惮你,提防你,找个由头看你不顺眼,然后你好名正言顺地夺了我的兵权,另谋出路。但,我不一样。”

他猛地转身,声音陡然提高,传遍整个校场:“传我命令!从今日起,王府三百亲卫,改制为‘玄甲营’,由韩破虏任都统,影月任副都统,全营上下,只听我一人号令!每月饷银,在原有基础上翻倍,战功另赏!”

三百亲卫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在众人狂热的目光中,萧尘又走近韩破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顺便告诉你,昨夜你杀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太子李崇安安插的眼线,另一个,是柳氏的姘头。你以为是在自保,其实,你救了你自己,也帮我清了门户。”

韩破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那双虎目瞬间泛红。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拥有的不仅仅是雷霆手段,更有看透人心的城府!

他所有的骄傲、不甘、隐忍,在对方面前都如同无所遁形的赤子。

“扑通”一声,韩破虏单膝跪地,这一次,是心悦诚服的叩首。

“属下韩破虏,愿为少主……肝脑涂地!”声音哽咽,却字字铿锵。

当夜,数不清的黑影从安乐王府的角落里窜出,消失在京城的夜色中。

陈七郎带着人,将杜衡贪污的明细账册抄本,悄无声息地送到了京城各大世家门阀的案头。

同时,一个消息在坊间流传开来:“安乐王府少主雷霆手段肃清家贼,只因那杜衡贪墨事小,通敌叛国事大!少主虽杀伐果决,却念旧情赦免其子,实乃明断是非之主。”

舆论一夜反转。

昨日还在讥讽萧尘残忍无情、手段酷烈的人,今日便纷纷改口,称赞他“有乃父之风,更胜乃父之明”。

而在王府最深处的地下刑房,潮湿阴冷。

柳氏像一条死狗般被铁链锁在墙角,头发散乱,华美的衣衫上沾满了泥污。

在她面前,一碗黑褐色的药汤正散发着诡异的甜香。

萧尘悠然地坐在她对面的太师椅上,端起一杯清茶,轻轻啜了一口。

“姨娘,别怕。”他微笑着,语气温和得像是对待亲人,“这碗药,你应该很熟悉。三年来,你让婢女每日都往我的饮食里加一点,它的名字叫‘软骨散’。放心,这药我不但喝了三年,还把配方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也请您尝尝这足量的滋味,如何?”

“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长辈!”柳氏终于从恐惧中惊醒,发出凄厉的尖叫,疯狂挣扎,铁链被撞得哗哗作响。

萧尘眼神一冷,影月上前,一把捏开她的下颚,另一名亲卫端起药碗,将那一整碗“软骨散”尽数灌了进去。

柳氏剧烈地咳嗽、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药力已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她能感觉到,四肢百骸的力量正在被飞速抽离。

萧尘缓缓起身,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让她活着,但,再也站不起来。”

三更鼓响,万籁俱寂。

萧尘独坐书房,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

无人能看见的虚空中,一个淡蓝色的界面在他眼前浮现。

【忠诚度监察】

【影月:100%(死忠)】

【韩破虏:62%(初步认可)→ 75%(心悦诚服,缓慢上升中)】

他凝视着韩破虏名字后面不断跳动的数字,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头也不抬地问向侍立在阴影中的影月:“你说,若我现在召唤诗仙李白,让他当朝写一首诗,能不能把太子骂到当场哭出来?”

影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感情:“理论上可以,只要公子您愿意承担之后可能引来的滔天文祸。”

“呵……”萧尘轻笑一声,靠回椅背,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不急,好诗,总要等到他们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再念,才够味道。”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檐下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曳,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棂,照亮了他半张脸。

一边,是仿佛还带着醉生梦死意味的纨绔笑意。

而另一边,隐在阴影中的半张脸,却沉淀着深渊般的冷静与杀意。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他心中酝酿。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风暴中的小船,而是掀起风暴的那个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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