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之前被强行打断的、在咖啡馆里未曾彻底消散的微妙气氛，瞬间回流，无声地弥漫在空气里。

  

  

   仿佛又回到了今天下午那个阳光斜照的角落，那些未尽的话语、试探的眼神和加速的心跳，只是换了一个更为私密、也更容易让人心慌意乱的空间。

  

  

  

沉默像是有了重量，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张真源率先开口，声音比刚才和范冰冰聊天时轻软了一些，像是寻找一个安全的话题切入点：“冰冰姐人挺好的，很亲切。”

  

  

 “嗯。”范丞丞低低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张真源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无法持续，他转过头，看向茶几上那并排放置的游戏手柄，还有旁边那碗显眼的他常吃的那款青提味饼干，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他重新开口，声音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履行承诺的认真：“丞丞哥，我们继续玩游戏吧？说好了，就我们俩一起玩一局，不带别人。”他特意强调了“我们俩”和“不带别人”，像是在回应中午那个关于“被忽略”的委屈。

  

  

  范丞丞的心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他点点头，拿起那只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手柄：“嗯。”

  

  

游戏界面亮起，熟悉的背景音乐流淌出来。

  

  

  

 最初的操作还有些许生疏和刻意，但随着关卡推进，两人之间的默契很快被唤醒。

互相提醒走位，分享道具，偶尔因为一个默契配合而同时露出笑容，也会因为一个低级失误而互相调侃。

  

  

  

  之前那种尴尬和不自在，在专注的游戏过程中渐渐消散，气氛慢慢变得融洽自然，就如同他们过去在无数个空闲时刻一起游戏的夜晚那样，仿佛中间那些别扭的冷战和试探从未存在过。

  

  

  这种失而复得的轻松感，让范丞丞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片刻。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边张真源因为专注而微微前倾的身体，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爽的洗衣液的味道。

  

 

 终于，屏幕上跳出“通关”的巨大字样。

  

  

  

  两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然后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完成挑战的成就感，更有一种冰释前嫌的轻松。

  

  

  就在这气氛最好的时刻，范丞丞转过头，看向因为开心而眼角微弯、靠得他很近的张真源，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说了一句和此刻欢乐氛围毫不搭界的话，声音低哑而认真。

“下次来，不用按门铃。”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着张真源，补充道，“有你的指纹，直接进来就好了。”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刚刚建立起来的轻松氛围。

  

  

  

  张真源脸上的笑容蓦地顿住，愣在那里。他猛地转头看向范丞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然后开始失控地、剧烈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

  

  

  

  范丞丞今日异常的神情、这过于整洁温馨的客厅、这特意准备的饼干、这并排放置的手柄……无数细节在这一刻呼啸着涌入脑海，串联成一个模糊却又让人心惊的猜想。

  

  

 让张真源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个看日照金山的早晨。

  

  

  当时的他会为这种模糊不清的预感而心跳加速，而此刻这一连串的恰到好处的细节，再次指向那个相同的方向。

答案越来越清晰，张真源发现自己……仍旧会为此心绪翻涌。

  

  

  两人此刻靠得极近，近到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对方骤然加重、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炙热，某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暧昧因子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滋生、蔓延，紧紧包裹住两人。

  

  

  范丞丞的目光太过直接，里面翻涌着太多张真源看不懂却又本能感到心慌的情绪。

  

  

  

  那眼神像带着钩子，让他心脏发麻，指尖微微颤抖。

  

  

  张真源首先受不住这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对视和沉默，仓皇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从喉咙里挤出一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单音节：“……嗯。”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爬上耳根和脸颊，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

  

  

  范丞丞也得到了回应，却同样不敢再看对方。他也猛地转回头，盯着黑掉的电视屏幕，屏幕上模糊地映出他们两人靠得很近的、僵硬的轮廓。

  

  

  他的心跳声大得恐怕整个客厅都能听见，掌心沁出薄汗，紧紧攥着手柄。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再说话，也不敢再看对方。只有暧昧无声地在空气中流淌、发酵，浓烈得化不开。

  

  

   那层薄薄的、名为“朋友”的窗户纸，在这一刻被一句话捅破了一个小口，有陌生的、令人心悸的光透了进来，照得两人都无所适从。

  

  

  

  就在这沉默和心跳声几乎要达到顶点的时刻——

  

  

  一阵清脆而突兀的手机铃声，猛地划破了这粘稠的氛围。

  

  

  

  张真源像是被惊醒般，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摸向震动的口袋。拿出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清晰无比——宋亚轩。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又像是被迫从一场迷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狂跳的心神，指尖略带迟疑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亚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