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范丞丞最终还是出现在了第二日的录制现场。

  

晨光刺破云层，将昨夜雨水洗净的天空染成通透的蓝。他赶到集合点时，大巴即将发动，姚译添正拿着喇叭点名，看见他，挑眉递来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范丞丞三步并作两步跨上车，目光迅速扫过车厢。张真源和周深、沙溢坐在中段，正笑着说什么。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目光与范丞丞的在空气中短暂相撞。

  

“丞丞哥！还以为你真要旷工了呢。”

  

  

张真源眼睛弯起来，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那是沙溢刚起身去前面找李晨的空缺。

  

范丞丞心下那点因匆忙赶路和不确定而产生的焦躁，瞬间被这句话熨平。他走过去，状若随意地坐下，肩膀不经意地蹭过张真源的：“哪能啊，姚pd的小鞋我可穿不起。”

  

    

第一阶段录制在又一场欢声笑语的收官宴后结束。

  

  

分别时，大家互相拥抱，约定北京再聚。范丞丞和张真源的拥抱短暂而用力，分开时，范丞丞揉了揉他的头发：“走了，下次上号记得带带哥，别让哥别掉段位了。”

 

   

“放心，丞丞哥，等你上线，我们一起carry全场。”张真源笑着挥手。

  

  

两条的轨道在短暂交汇后，再次驶向不同的方向。

  

 

   

范丞丞投入密集的通告，机场、摄影棚、活动现场……行程表密不透风。

  

 

   

张真源则返回校园，课堂、排练室、图书馆……学业与ep的准备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滑向四月。

  

  

  

  

——4月16日

    

  

  

  

航班降落在重庆江北机场时，窗外正弥漫着这座山城特有的、湿漉漉的雾气。

  

  

  

范丞丞拉低帽檐，透过舷窗望着外面层叠起伏的灯火，一种混合着疲惫与隐约期待的情绪在胸腔里缓慢搅动。

    

  

连轴转的通告榨干了精力，却在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被一个清晰的念头取代——张真源。这里是他的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机身仍在滑行，提示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解开手机飞行模式。

  

  

  

屏幕亮起的冷光映亮他略显疲惫的眉眼，指尖悬在置顶的那个聊天框上方，那句编辑好的“生日快乐”迟迟未按下发送。

 

像是某种心电感应，一条系统推送猝不及防地跳了出来，牢牢攫住了他的视线——“你的特别关注 时代少年团-张真源 正在直播”。

  

没有一丝犹豫，他甚至忽略了连接机场羸弱的Wi-Fi，直接点了进去。加载的圆圈缓慢转动，磨人心智。

  

  

  

几秒后，屏幕却陡然一暗，冰冷的白色小字跳了出来

  

  

  

“直播已结束。”

  

  

一切欢呼、喧嚣、祝福，都戛然而止。一种迟来一步的落寞迅速席卷上来，像舱外沉沉的夜色，压得他心头一窒。

   

恰在此时，另一个相关的直播切片推送了过来。

  

  

封面是张真源独自坐在庭院里的画面。他点开。

  

  

镜头里的光线算不上好，甚至有些昏暗，衬得他身影有几分单薄。

 

  

  

张真源坐在一张简单的椅子上，身后是零星几个写着“HAPPY BIRTHDAY”的字母气球，稀稀拉拉地粘在生了锈的黑色园艺栅栏上，色彩在模糊的画质下显得有些黯淡。

  

  

 院子里空荡荡的，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只有他对着镜头，努力笑着，说着感谢的话。

  

 范丞丞盯着屏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手机边框。接机的喧嚣、助理讲述后续的行程安排，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发生，有些模糊不清。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后退的黄桷树和陡峭阶梯，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些碎片化的想象：一个更年少些的张真源，是不是也曾背着书包，奔跑在这些弯弯绕绕的巷弄里，额发被汗水浸湿，眼神明亮。

  

  

范丞丞想起过去一个月，两人仅有的几次线上游戏。耳机那头传来的声音时常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有时是刚结束排练的喘息，有时是录歌后的沙哑嗓音。

 

  

他听着，想问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更专注地操作着游戏角色，试图用一场虚拟的胜利换来对方几句轻松的笑语。

  

  

  

距离感从未如此具体，像一条无形的轨道，平行延伸，却难以真正靠近。

  

   

 忽的，脑海里又闪现刚刚少年那有些牵强的笑容，这场景，与他想象中生日该有的热闹和隆重，相差甚远。

  

  

  

一种细密的、说不清是心疼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他的心口，微微发涩。

  

  

  

范丞丞早早的就备好了礼物——一支定制的水玉暖炽渐变话筒，配套的耳返上细致地烫印着向日葵的纹样，话筒底座还贴着一枚小小的向日葵贴纸，那是他无人知晓的私心。

  

  

他想象过无数次张真源收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想象过那支专属话筒被他握在手中歌唱的模样。

 

  

范丞丞退出视频，重新点开那个对话框，看着那句干巴巴的“生日快乐”，忽然觉得不够。

  

 

  

那支精心准备的话筒和耳返，此刻想来，依旧不够。远远不够。

  

他删掉那四个字，指尖在键盘上悬停良久，最终却只是深吸一口气，摁熄了屏幕，将千万情绪暂时压进一片黑暗之中。

   

  

两分钟后，忽然，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了他。

     

范丞丞几乎是立刻联系了花店，订下了416枝新鲜的鸢尾，又鬼使神差地走进一家低调的珠宝店，凭着心跳的指引，挑选了一枚设计简洁却寓意深远的男士戒指。

  

  他想立刻见到他，想亲手把这些都送给他，想告诉他，以后每一个生日都不会再这样冷清，想承诺他会好好护着他，想把那些藏在玩笑和打闹下的汹涌心意，彻彻底底地摊开在他面前。

  

  

 ——夜幕悄悄降临

  

  

  

  

  

范丞丞怀抱着巨大的花束，指尖紧紧攥着那个丝绒盒子，像是怀抱着自己滚烫跳动的心脏，站在了张真源的酒店房门前。

  

  

走廊的光线柔和，范丞丞却紧张得手心冒汗。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抬手敲门，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张真源似乎正准备出来，看到他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丞丞哥？你怎么……"他的话没说完，侧身让开的空隙，却让范丞丞一眼看到了房间内的景象——沙发上、地毯上，甚至床上，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盒、包装袋，还有几束盛开的鲜花。

  

几个工作人员正在里面帮忙整理，显得忙碌而热闹。

  

  

那一瞬间，范丞丞感觉自己像个突然被戳破的气球，所有鼓足的勇气和冲动"嗖"地一下泄了个干净。

  

 

他猛地清醒过来。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送上416朵寓意着念念不忘的鸢尾？还是一枚代表承诺的戒指？在这样一堆来自家人、朋友、商业伙伴的、琳琅满目的礼物中间，他的这份心意，会不会显得过于沉重和怪异？会不会吓到他？甚至……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些在脑海里排练了无数遍的话，此刻全都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范丞丞下意识地将拿着丝绒盒子的手藏到了身后，怀中的鸢尾花束似乎也变得有些烫手。

 

 "……路过，正好看到有花店还没关门。"范丞丞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装出的轻松随意，甚至扯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很自然的笑容，"想着你今天生日，顺道给你带一束上来。看来……你这儿都快塞不下了啊。"

  

他将那一大捧灿烂的鸢尾几乎是塞般递了过去，巧妙地用花束挡住了自己略显僵硬的表情和那只藏在身后、紧紧攥着戒指盒的手，想尽力隐藏，面上却不显，又干巴巴扯出一句“21岁了，生日快乐小朋友。”

  

  

  

最后逃也般离去，只剩张真源嘟囔的一句“才不是小朋友。”消散在空气里。

  

回到房间的范丞丞靠在酒店冰凉的玻璃窗上，望着窗外重庆璀璨的、如同跌碎星辰般的夜景，无声地笑了起来。

  

胸腔里那股压抑了一整晚的、滚烫的怜惜与满足，终于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出口。

  

他知道，那家公司的潦草与敷衍或许曾让他的星星蒙尘，但没关系。从此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包括他，用心擦亮这片星光。

  

而他这份独自汹涌的暗涌，暂且，就这样藏在山城湿润的雾气里，也好。

  

  

  

  

  

  

  作者有话说:

 这章超级长，3000+一次性看个过瘾，我早就想说了，公司每次都是这样，张真源的21岁生日自己孤零零的在院子里过，连蛋糕的样式都是和之前团过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一模一样。

  爱妻每次在张真源受到这种不公平对待的时候，都会有维权，但是每次都不了了之，这之后记得这些事情的人又有多少呢?

  所以我喜欢写伪现实向就可以好好讽刺这些不公平对待，也可以让不怎么了解的人通过我的问也能看到，了解到。

  福西西最后一段话是我心里的想法，我相信这也是我们所有喜欢张真源的人的想法，明珠不该被蒙尘，哪怕你只给张真源几秒镜头，他都能吸引到人，总能让你眼前一亮。

  好了，抱歉，我总是感性的，希望大家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