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的鸟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冷意钻进鼻腔时,艾可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手术钳冰凉的金属触感还残留在指腹,方才缝合最后一针时,酷雷覆在她手背上的温度却像烙铁,烫得她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手再稳些。”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的语调里听不出情绪,指腹却轻轻按了按她手腕处的动脉,“你是我的学生,也是暗影特工队的副队长,艾可,颤抖是会死人的。”

艾可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术灯的光太亮,照得酷雷冷白的侧脸愈发锋利,他耳后那道浅淡的疤痕在光线下若隐若现——那是三年前为了救她,被敌人的匕首划开的。那时她还只是个跟在他身后,连解剖刀都握不稳的医学生,如今却要握着同样的刀,在队友的伤口上缝合。

“我知道了,老师。”她轻声应着,试图收回自己的手,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

酷雷转过身,红色的虹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盯着她泛红的眼尾,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红痕,是上次她偷偷想摘下发间的红色星星发夹时,被他发现后攥出来的。

“摘了它。”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左刘海别着的发夹上,红色的星星在黑发间格外显眼,“特工不需要这种多余的装饰,尤其是在执行任务时。”

艾可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指下意识地摸向发夹。这是她十五岁生日时,酷雷送给她的礼物,那时他还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们艾可戴这个好看”。可现在,他却要她摘下来。

“这是你送我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尾音轻轻发颤。

酷雷的眼神沉了沉,他抬手,指尖捏住发夹的边缘,稍一用力,金属扣便“咔嗒”一声弹开。发夹被他捏在指尖,红色的星星在他掌心泛着微光,他看了两秒,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说过,”他的声音冷了几分,“你是我的学生,是暗影特工队的副队长,更是……我的人。你的一切,都该由我决定,包括你该戴什么,不该戴什么。”

艾可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看着垃圾桶里的发夹,鼻尖泛酸。她知道自己不该反驳。他是她的老师,是她的亲人,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这是父母生出艾可时定下的婚约,那时她还不懂“未婚夫”意味着什么,直到去年他在病房里,看着她因阑尾炎手术刚醒的样子,轻声说“等你成年,我们就履行婚约”,她才明白,自己永远也逃不开他。

“老师,我只是……”她想解释,却被他打断。

酷雷抬手,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珠,动作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语气却依旧冰冷:“哭什么?我又没骂你。”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轻轻捏住,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艾可,记住,你是我酷雷的人,你的眼泪只能为我流,你的软弱也只能在我面前显露。除此之外,你必须像一把锋利的刀,足够冷,足够硬。”

他的吻忽然落下来,带着消毒水的冷意,覆在她泛红的唇上。艾可的身体瞬间僵住,她想推开他,双手却被他按在身后,手腕被他用绷带轻轻缠住——就像每次她做完手术后,他帮她包扎伤口那样,温柔,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束缚。

“别乱动。”他在她唇间低语,舌尖轻轻舔过她的下唇,“你还在恢复期,伤口不能用力。”

艾可的心跳得飞快,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透过衣物传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雪松的味道,这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味道,熟悉到让她安心,却也让她窒息。

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酷雷才缓缓松开她。他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肿胀的唇,红色的虹膜里终于染上一丝笑意,他抬手,轻轻把她耳后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蹭过她小巧的耳垂。

“乖,”他的声音柔和了些,“等这次任务结束,我再给你买新的发夹,好不好?”

艾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他说的“好”,从来都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就像他当初让她加入暗影特工队,让她做副队长,让她住在他隔壁的房间,每一件事,都是他早已决定好的。

她就像一只被他关在金丝笼里的鸟,他给她足够的食物,足够的温暖,却也折断了她的翅膀,让她永远也飞不出去。可她偏偏又贪恋这份温暖,哪怕这份温暖带着令人窒息的束缚。

深夜,艾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房间的灯还亮着,她知道酷雷还在处理任务报告。她悄悄起身,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着他坐在书桌前的背影。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的光映在他冷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孤寂。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半夜发烧,他抱着她去医院,一路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她着凉。那时他的怀抱很暖,让她觉得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可现在,这份温暖却变成了束缚,让她既渴望,又恐惧。

就在这时,酷雷忽然转过身,红色的虹膜精准地对上门缝后的她。艾可吓得赶紧缩回身子,心脏砰砰直跳。门被轻轻推开,酷雷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黑色作战服,腰间的枪套还没取下。

“怎么还不睡?”他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得他的侧脸柔和了几分。

艾可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红色的虹膜在昏暗中泛着微光,像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将她吞噬。

“我……我只是想喝水。”她慌乱地找着借口,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酷雷走到她面前,抬手按住她身后的墙壁,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他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雪松味。

“说谎。”他轻声说,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你在看我,对不对?”

艾可的脸瞬间爆红,她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没有……”

“看着我。”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

月光下,他的眼神不再像白天那样冰冷,反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忽然开口:“艾可,你是不是想逃?”

艾可的心跳猛地一缩,她看着他泛红的眼底,忽然不敢回答。她确实想过,去年有一次任务,她跟着队友去边境执行任务,那是她第一次离开酷雷的视线,她站在边境的草原上,看着远处的夕阳,忽然想就这样跑掉,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可她最终还是回来了,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跑到哪里,酷雷都会找到她,而她,也舍不得离开他。

“我没有。”她小声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酷雷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动作温柔得让她心慌。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低沉而沙哑:“别想逃,艾可。你逃不掉的,这辈子都逃不掉。”

他的手臂忽然收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却也能感受到他怀抱里的温暖。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泪水浸湿了他的作战服,她知道自己又输了,输给了他的温柔,也输给了自己的贪恋。

“老师,”她轻声说,声音闷闷的,“我不会逃的。”

酷雷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抱得更紧。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深蓝色的发丝落在她的肩上,他闭上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乖,别逃。”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房间里很静,只有两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永远也唱不完的歌。艾可靠在酷雷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忽然觉得,或许这样也很好。被他束缚着,被他掌控着,至少,她还能留在他身边,还能感受到他的温暖。

就像一只挣扎的鸟,明知笼子是束缚,却还是贪恋笼中的温暖,心甘情愿地留在里面,再也不想飞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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