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笼

艾可把最后一件小熊图案的卫衣塞进爷爷家衣柜深处时,窗外的天已经擦黑了。老旧的吊扇在天花板上吱呀转着,吹不散空气中那股让她心慌的燥热——她已经躲在爷爷家整整三天,连手机都换成了爷爷淘汰的老年机,就是为了避开酷雷。

“小艾啊,吃晚饭喽!”爷爷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老花镜的手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番茄炒蛋。艾可赶紧应了声,小跑着下楼时,目光还忍不住往门口瞟。爷爷家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门口就是爬满青苔的石阶,按理说酷雷那种浑身散发着冷冽气场的人,根本不会找到这种“藏在旮旯里”的地方。

可她心里就是不踏实。

晚饭时爷爷还在念叨:“你哥今天没给我打电话,之前他每周都要问你好几遍情况呢。”艾可扒着米饭的手顿了顿,赶紧岔开话题:“爷爷,您明天还去早市买油条不?我想配豆浆喝。”爷爷被她逗笑,点着她的额头说:“就知道吃,你这孩子。”

吃完饭艾可借口写作业,躲回了二楼的小房间。房间里摆着她小时候的玩偶,墙上还贴着早已褪色的卡通贴纸,可她哪有心思写作业,趴在书桌上盯着老年机屏幕发呆。屏幕上只有通话记录和短信两个功能,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陌生号码打进来,才稍微松了口气。

或许酷雷真的没找到这儿?她抱着枕头坐在床上,脑子里开始盘算明天的计划——先跟爷爷去早市,再去巷口的小卖部买袋草莓味的硬糖,下午还能看会儿爷爷珍藏的老电影,日子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可这种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她太了解酷雷了,那个男人是出了名的“认死理”,当年她不过是在医学课上多跟炽野聊了两句,他就能拿着她的错题本,在办公室里让她罚抄到半夜;现在她逃了他安排的手术实操课,还躲着不见他,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越想越烦,艾可干脆钻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小粽子。老旧的床单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耳边是窗外蝉鸣和爷爷房间传来的收音机声,困意渐渐涌了上来。她迷迷糊糊地想,就算酷雷找来,明天早上再跑也来得及,眼下先睡个安稳觉才是正经事。

不知道睡了多久,艾可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了云里,暖暖的,还带着一股熟悉的雪松味。她下意识地往热源处靠了靠,嘴角还挂着笑——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次她在公园摔破了膝盖,酷雷也是这样把她抱在怀里,用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说“不怕,哥哥在”。

可下一秒,她就被一阵颠簸晃醒了。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鼻尖先捕捉到那股雪松味——不是梦里的模糊气息,而是真实地萦绕在鼻尖,带着一丝冷意,却又格外安心。艾可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黑色车顶板,还有垂在她头顶的那缕深蓝色头发——发尾的碎剪处理,她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

“醒了?”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艾可僵硬地转过头,正好对上酷雷那双红色的虹膜。他坐在驾驶座上,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还护在她的腰侧,防止她因为颠簸滑下去。车窗外的路灯飞快地往后退,橘黄色的光落在他冷调白皙的脸上,把他鼻梁的轮廓衬得更加清晰。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艾可的声音还有点发颤,她想坐起来,却被酷雷的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掌心很凉,按在她腰上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骨的形状。

“爷爷给我发了定位。”酷雷的目光落在她乱糟糟的头发上,指尖忍不住碰了碰她别在左刘海的红色星星发夹,“你以为换个老年机,我就找不到你了?”

艾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就说爷爷怎么今天突然问起酷雷,原来早就“出卖”她了!她气鼓鼓地瞪着酷雷,可对上他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红眼睛时,又忍不住有点心虚——她确实逃了课,还躲了他三天。

“我不回去!”艾可把脸扭向窗外,声音却比刚才小了不少,“你的手术课太吓人了,上次那个缝合练习,你还让我对着猪心缝了一下午!”

酷雷没说话,只是踩了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他转过身,双手撑在座椅两侧,把艾可圈在了怀里。艾可能清楚地看到他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还有他腹肌的线条透过薄薄的衣料显现出来——她以前在医院见过他换衣服,知道那线条锋利得像刀刻一样。

“艾可,”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是医学生,以后要跟我一起上手术台。现在连猪心都缝不好,将来怎么拿刀?”

“我……”艾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其实知道酷雷是为了她好,可每次看到他冷着脸指导她手术,她就忍不住想逃——他是她的哥哥,是她的老师,还是……她的未婚夫,这种多重身份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酷雷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指尖轻轻刮过她的脸颊,动作难得温柔:“我知道你怕,但不能逃。”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发尾的红色挑染上,“爷爷说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晚上还踢被子。”

艾可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还以为自己躲得很好,没想到爷爷什么都跟酷雷说了。她想推开酷雷,却被他更紧地抱在了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雪松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别再躲我了,”酷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不在家,家里的小熊玩偶都没人抱了。”

艾可的心猛地一跳。她没想到酷雷会说这种话。那个平时冷着脸,连笑都很少笑的男人,竟然会记得她喜欢抱小熊玩偶。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可还是嘴硬:“谁要抱那个旧玩偶……”

话还没说完,酷雷就发动了车子。他重新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却没有松开她的腰,反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先回家,我让厨房给你煮了草莓味的汤圆。”

艾可没再说话,只是往酷雷的方向靠了靠。车窗外的夜景慢慢变得熟悉,她知道离家里越来越近了。她偷偷抬眼看向酷雷,发现他正看着前方,嘴角却微微上扬——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不像平时那样带着冷意,反而有点温柔。

“酷雷,”她小声喊了他一声,“以后……能不能别让我缝猪心了?”

酷雷转过头,捏了捏她的脸:“可以,下次给你缝兔子。”

艾可的脸更红了,赶紧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她知道自己这次又输了,可心里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感觉,反而暖暖的。或许,跟着酷雷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他会记得她喜欢吃草莓味的汤圆,会在她害怕的时候抱着她,会把她宠得像个小孩子。

车子继续往前开,朝着家的方向。艾可靠在酷雷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以后再也躲不掉了,可她好像也不想躲了。毕竟,能被酷雷这样放在心尖上宠着,其实也挺好的。

等车子停在家门口时,艾可已经睡着了。酷雷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走进客厅。客厅里的灯还亮着,炽野他们几个正坐在沙发上等着——炽野手里还拿着一件新的小熊卫衣,雾川在翻医学书,沉星在擦他的匕首,焰羽在整理他的理发工具。

“回来了?”炽野抬眼看了看酷雷怀里的艾可,笑着说,“这小丫头,总算被你抓回来了。”

酷雷没说话,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抱着艾可往楼上走。他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坐在床边,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艾可在梦里咂了咂嘴,还嘟囔着“草莓汤圆”,酷雷忍不住笑了,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睡吧,”他小声说,“明天还有手术课要上呢。”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落在艾可的脸上。酷雷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艾可还会想逃,还会闹脾气,可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把她宠得离不开他——毕竟,他的小未婚妻,只能是他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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