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大婚

萧府,夕阳缓缓消失于天边的地平线,幕色袭来,华灯初上,苏予泽依旧流程,迎了拓跋明玉进府后,便直接把人带到祠堂。

拓跋明玉透过喜帕,看着眼前庄严肃穆得毫无喜气的屋子,全身仿若置于冰窖,向来轻丽动听的嗓音微微发颤。

“苏予泽,你怎能……怎能做到这段地步?”

十里红妆,风光无限,高朋满座……她通通都可以不要,可他怎能堂也不同她拜呢?

幸儿气愤道。

“大人此般,未免过分得紧,半点不把公主放在眼里,如此行径,就不怕我们公主告到皇上那儿?”

苏予泽淡漠的神色毫无波澜。

“我自幼丧母,后又丧父,而后除我,满门遭灭,实在无高堂可拜。

所以已禀明皇上,拜堂之事,即为拜我父母灵位,公主若是不愿,大可不必下跪磕拜。”

拓跋明玉反问道。

“那丞相呢?”

苏予泽眸底寒光凛冽。

“丞相非我生父,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府门也已被抄……公主觉得,我会拜他?

又或是,你觉得你有资格拜他?别忘了,是你父皇革了他的职。”

拓跋明玉顿时无话可说。

幸儿还要理论,却被拓跋明玉拦住,气急道。

“公主!”

拓跋明玉摇头示意。

“幸儿,不妨事,既已入他府上,便按他的规矩来吧。”

拓跋明玉微提裙摆,跪在蒲团上,正准备规矩磕头,却瞥见身旁之人,芝兰玉树的身影巍峨不动。

拓跋明玉俯身的动作僵了僵,透过喜帕,仰视见步开外的男子。

“你这又是何意?”

苏予泽视线落在供桌上。孤零零的两道灵排后是更多紫檀木制成的灵位,上好的檀木中间清晰刻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而每一个名字他都记得。

那场灭门,他活了下来,却要眼睁睁看着府中熟悉之人,一个个倒下,包括他那个自以为是的爹。

苏予泽血红久远的记忆一波波涌来,暗沉深邃的眸子居高临下,带着寒意和几不可察的讨恶,俯视质问之人。

“何意?不想拜罢了。”

拓跋明玉惊怒。

“你……”

苏予泽恶寒的眼眸盯着她。

“你没了退路……不是吗?”

淡漠的话语,清晰传至耳边,一瞬平息了拓跋明玉的怒火。

是啊,她已经没了退路,此刻回宫,让拓跋宏知晓她这般不入苏予泽的眼,几乎能预料,是什么下场。

出府?怎么可能?且不说入府是否能安然出去,就是能出,她也不愿,做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无论如何,都要把婚成完,嫁进府中,喝完合卺酒……对,合卺酒……

拓跋明玉直直看向肆无忌惮之人,唇畔竟是扬起一抹笑。

“不就是磕几个头吗?你不愿,我来就是了。”

苏予泽不置可否。

拓跋明明神色温温扫过眼前的一众灵位,心中十足厌恶,面上是无懈可击的温婉。

拓跋明玉记得萧府灭门时,母后与她私下论过,当时,母后满是惋惜的道。

“也不和你父皇如何想的,竟会……斩草不除根。”

拓跋明玉双手交叠而拜,眼底却闪过狠厉。

我要做的事,我要的人,只要能得到,什么手段都不重要。

幸儿看着自家公主磕头的模样,心疼无比。

本该是喜庆的拜堂,如今在此处磕头,一点不像新婚拜礼,反倒像……像在磕头认罪一般。

磕完头,再尤其它繁赘流程,直接入洞房,喝合卺酒。

新房,苏予泽拿了秤杆,瞥了一眼拓跋明玉大红的喜帕,举手,待秤尖即将触到喜帕时,毫不犹豫的松手,任由手中之物砸落在地。

苏予泽清冷的眼眸有些怏怏,收回视线,利落轻身。

拓跋明玉一把扯掉头上的盖头,蓦地伸手,却只来得急攥住苏予泽的衣摆,压下心底的愤怒与不甘,扬起一抹娇媚惑人的笑。

“夫君,我们还未喝合卺酒呢。”

苏予泽侧眸瞥了一眼攥着他衣摆处的芊芊玉指,抬头,看向拓跋明玉。

拓跋明玉被苏予泽不带任何情绪的打量,攥住他衣摆的指尖有些泛白,心中明明紧张不已,却还是死死捏住不放手。

新房里燃烧着几对喜庆的大红蜡烛,烛火跳跃,照耀着整个房间明亮非凡。

此刻本该花好月圆的新郎新娘,却是有些诡异的对视着。

红妆艳丽的新娘,拉着新郎官的衣摆,脸上挂着最娇美的笑容,欲邀请他与她共饮合卺酒。

而一袭红袍的新郎官,挺如修竹的身影静静立于烛火之下,被烛光映照的如玉容颜却无半点喜色,只是冷清至极,连双眸也极为淡漠,就那样无波无澜地俯视对方。

拓跋明玉被打量得唇角笑意渐渐消散,心底压力更甚,甚至能感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就在拓跋明玉几乎快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准备放手时,眼前的人却是忽地勾唇。

湛蓝眸底不再是无波的枯井,反倒蕴了点点星光,并非平日见惯了的,不达眼底的凉薄笑容。

而是唇角弧度恰好,眸里星光更盛,清冷淡漠化成阳春白雪,风华绝代的笑容。

在烛火的辉映下,甚至带了几分摄人心魄。

苏予泽勾唇,褪去淡漠的嗓音也如良玉相击,矜贵低沉。

“公主确定要同我共饮合卺?”

拓跋明玉本已订算放弃,看见眼前人忽来的笑容,又忍不住沉溺。

“你我既已结为夫妻,这合卺酒自然要同饮。”

苏予泽笑容更甚。

“不悔?”

拓跋明玉点点头。

“自然。”

苏予泽轻轻拉开拓跋明玉的手,端起桌上的酒,递了一杯给她。

拓跋明玉视线未曾离开过苏予泽与酒,也不再要求挽住对方的手臂,直接端起来送到唇边。

苏予泽喝完,将一杯子倒置,眼里星光黯去,有些似笑非笑。

“一滴不剩,公主可还满意?”

拓跋明玉不知为何,见苏予泽喝了那杯提前准备好的酒,本该松一口气,却在他笑容变了味道之时,猛地一揪,不安的预感袭上四肢百骸。

拓跋明玉勉强笑着点头。

“满意,夫君……好酒量。”

苏予泽扬起薄唇,没了笑意的双眸深邃漠然。

“你确定?”

拓跋明玉额间隐隐出了冷汗,正想硬着头皮说`是’,身上却传来一股不适应的燥热感,似火一般烫。

拓跋明玉感受到她身体一瞬发生的变化,凝神看向几步开外的人,眼中满是惊恐。

“你……你……”

拓跋明玉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止不住微喘着扑向眼前的人。

“予泽,救……救我。”

苏予泽退开一步,笑容彻底消散,看着因他避开后倒在她上胡乱撕扯喜服的人,嗓音带着刺骨寒意。

“公主,这才叫满意。”

拓跋明玉碎眼迷离,脑中仅残存一丝意识,难受着爬向不远处的身影,伸手。

“我……错了,求你……救我!”

苏予泽轻笑。

“这得看公主如何取舍了。”

苏予泽冷冷的道了一声。

“长青,把人带进来。”

拓跋明玉惊恐道。

“你……什么意思?”

守在门外的长青听到喊声,便提着一个侍卫模样,但行动受限的人进来。

长青把人扔在拓跋明玉身边。

“公子,武功已经废了,如今与普通人无异。”

苏予泽看着狼狈不堪的拓跋明玉,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公主不是求微臣救你吗?这个送给你,自己人。”

侍卫跌倒在地,看清楚拓跋明玉的状况后,立马伸手去扶她。

“公主。”

拓跋明玉像是碰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一般,一把推开,撑着为数不多的意识,一伸手,死死抓住苏予泽脚踝处的衣摆,颤声道。

“予泽,我是公主,还是你夫人,你……不能这般对我!”

当苏予泽把她的侍卫仍在她身旁时,拓跋明玉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

苏予泽手微抬,一瞬拔出长青手中的剑,`哗’地斩断被拓跋明玉扯住的衣服下摆,眉眼全是无情。

“拓跋明玉,如今你对拓跋宏,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于我,更是无用。”

苏予泽眸里寒意凛冽。

“至于夫人,我心中早有,可惜……那个人不是你。”

苏予泽把剑仍在拓跋明玉脚边。

“你可以选择自我了断,也可以好好尝尝自己酿的恶果。”

拓跋明玉只觉得全身冰火两重天,难受至极,嘴唇被咬破,红唇愈发鲜艳,嗓音却是带着无尽的绝望。

“不要……我不要死!我要活着……活着!”

苏予泽转身,背对狼狈至极的拓跋明玉道。

“公主怕是忘了,这杯酒,不是你自己准备的吗?也别忘了,我不止一次……给过你机会。”

拓跋明玉想要扑上前,被长青拦住。

苏予泽行至门边,停下,扫了一眼门外行动皆被控制们丫鬟侍卫,沉声道。

“长青,把门锁上。”

长青不带感情的看了一眼拓跋明玉主仆,退出门外。

“是,公子。”

拓跋明玉踉跄至门边,看着最后一丝希望消失在紧闭的门缝间,嘶吼。

“啊啊啊啊……苏予泽,你个魔鬼!”

苏予泽心想,魔鬼吗?或许是吧,生来就处在深渊的人,本就没什么温情可言,只不过比常人更加贪恋温暖罢了。

所以,只要我的温暖还在,其他人,又与我何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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