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断脉归林

星斗大森林的夜突然变得凝滞，金色的天使之力如天幕般压在龙谷上空，每一缕光芒都带着神祇级别的威压，让地面的魂草瑟瑟发抖。千道流的身影尚未完全显现，但那股苍老而威严的气息，已经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他悬浮在半空，银白色的长发与金色长袍随风猎猎，手中的天使圣剑泛着刺眼的光芒，剑尖直指古月娜。

“魂兽共主？”千道流的声音带着不屑，“凭你也想拦我天使一族的事？”

古月娜周身的五种元素之力骤然暴涨，淡紫色的光晕与金色光芒碰撞，激起层层气浪。灵泉的水被掀至半空，又化作无数冰刃悬浮在她身前：“千仞月已是星斗的守护者，她的事，就是星斗的事。你若强行带走她，便是与整个星斗为敌。”

千仞月将小舞紧紧护在身后，九条狐尾完全展开，红色的十万年魂环在头顶疯狂旋转，狐焰顺着尾巴尖蔓延，在身前凝成一道炽热的火墙。她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千道流，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凛冽：“我不会跟你走，武魂殿不是我的家，天使血脉也不是我的枷锁！”

“放肆！”千道流怒喝一声，天使圣剑斩出一道金色剑气，朝着千仞月劈来。古月娜反应极快，木元素瞬间凝聚成巨盾，挡在千仞月身前。“轰”的一声巨响，巨盾碎裂，古月娜被震退两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天青牛蟒和泰坦巨猿立刻上前，庞大的身躯挡在古月娜和千仞月面前。泰坦巨猿捶打着胸膛，发出震天的怒吼，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天青牛蟒则吐出一道水龙，朝着空中的千道流袭去。

千道流冷笑一声，抬手凝聚起天使神力，金色的光芒将水龙蒸发，又朝着泰坦巨猿射去。就在这时，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突然从侧面冲出，挡在泰坦巨猿身前——是千仞雪！

她背后的六翼天使虚影再次展开，只是这一次，虚影不再是耀眼的金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银白。她抬手凝聚起天使之力，挡下了那道金色光束，却被震得后退三步，手臂上的衣袖裂开，露出渗血的伤口。

“雪儿！你敢拦我？”千道流的声音满是难以置信，“你忘了自己是天使一族的继承人？忘了武魂殿的使命？”

千仞雪抬起头，银白色的眼眸中没有了往日的冷冽，只剩下决绝。她看着千道流，又看向身后的千仞月，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没忘，但我更没忘，月是我唯一的妹妹。天使使命、武魂殿的权柄，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是小时候那个能躲在我身后，拉着我衣角说怕打雷的妹妹。”

“糊涂！”千道流怒不可遏，天使圣剑再次举起，“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是天使神祇的传承者，是武魂殿未来的希望！”

“我不是任何人的传承者，也不是任何人的希望。”千仞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坚定，“我只是千仞雪，不是雪清河，不是天使继承人，更不是比比东的棋子。”

她说完，突然转身看向千仞月，眼中带着歉意和恳求：“月，以前是我不好，我被身份和使命困住，没能保护好你。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包括天使一族。”

千仞月愣住了，手中的狐焰短刃微微颤抖。她看着千仞雪手臂上的伤口，看着她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心中那道因武魂殿筑起的防线，悄然松动。

千道流见千仞雪执迷不悟，怒火更盛，天使圣剑的光芒越来越亮：“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顾祖孙情分！”

就在金色剑气即将劈下的瞬间，千仞雪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她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银白色的天使之力疯狂涌动，却不是对外攻击，而是朝着自己的体内冲去！

“雪儿，你要做什么？！”千道流脸色骤变，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千仞雪的身体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银白光芒，光芒中夹杂着金色的丝线——那是她体内的天使血脉，是天使一族传承千年的本源之力。她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每一根金色丝线被抽出时，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天使血脉……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千仞雪的声音断断续续，银白色的长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剥离它，我就再也不是天使一族的人，再也不是武魂殿的千仞雪……”

她背后的六翼天使虚影开始扭曲、消散，每消散一片羽翼，她的气息就虚弱一分。体内的武魂——那柄伴随她多年的天使之剑，也开始化作点点金光，从她的掌心逸散。紧接着，她身上的魂环开始剧烈波动，黄、紫、紫、黑、黑、黑、红——七枚魂环依次亮起，又依次黯淡，最后化作流光消散在空气中，每一枚魂环消散时，都像是有一把刀在剜她的心脏。

最痛苦的是魂骨的剥离。她体内的三块天使魂骨，分别位于头颅、躯干和右臂，此刻正被她用自身魂力强行逼出。淡金色的魂骨从皮肤下凸起，带着淋漓的鲜血，缓缓脱离她的身体，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啊——！”

剧痛让千仞雪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鲜血从她的嘴角、鼻腔涌出，染红白皙的脸颊和素色的锦袍。她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从一名魂斗罗级别的强者，迅速跌落，直到体内再也感受不到一丝魂力波动——她成了一个没有武魂、没有魂环、没有魂骨，甚至没有血脉传承的普通人。

银白色的光芒渐渐散去，千仞雪瘫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意识模糊。她抬起头，看向千仞月，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月……我再也不是武魂殿的人了……我没有……骗你……”

千道流悬浮在半空，看着地上那三块黯淡的天使魂骨，看着千仞雪毫无气息波动的身体，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他手中的天使圣剑微微颤抖，却再也没能劈下——他从未想过，自己最看重的继承人，会为了千仞月，彻底剥离天使血脉，断绝与武魂殿的一切联系。

“疯了……你们都疯了！”千道流怒吼一声，金色的光芒骤然收缩，“千仞月，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知道，背叛天使一族的下场！”

他最后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千仞雪，眼神复杂，最终还是转身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夜空之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终于散去，龙谷的空气重新流通，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魂力消散后的死寂。

古月娜捂着胸口，调息片刻，才缓过气来。她走到千仞雪身边，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缕木元素，轻轻点在她的眉心。淡绿色的光晕散开，千仞雪流血的伤口渐渐止住，但她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她强行剥离血脉和武魂，伤及本源，就算保住性命，也再也无法修炼，终生都是普通人。”古月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她为了你，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千仞月走到千仞雪身边，蹲下身，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看着她身上的血污，心中一阵刺痛。她想起小时候，千仞雪偷偷给她塞糖时的笑容；想起她被千道流训斥时，千仞雪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她去天斗帝国前，对她说“等我回来就带你走”的承诺。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忘记。

千仞月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拂去千仞雪脸颊上的血污。她的狐尾轻轻卷起千仞雪的身体，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我知道。”

小舞从千仞月身后探出头，看着昏迷的千仞雪，小声问：“姑姑，她会死吗？她好像很疼……”

“不会的。”千仞月摇头，声音柔和了几分，“她只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天青牛蟒走上前，用头颅轻轻蹭了蹭千仞雪的身体，蛇瞳中带着一丝怜悯。泰坦巨猿则捡起地上的三块天使魂骨，递到古月娜面前：“这些……要怎么处理？”

古月娜看了一眼魂骨，又看了一眼千仞雪，摇了摇头：“她既然已经剥离，这些魂骨就与她无关了。先收起来吧，日后再做处置。”

千仞月抱着千仞雪，转身朝着水晶宫殿走去。狐尾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包裹着千仞雪虚弱的身体，避免她受到夜风的侵袭。小舞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千仞雪的手臂，像是在帮她分担重量。

水晶宫殿的石室里，古月娜早已备好疗伤的魂草药膏和补充体力的魂果。千仞月将千仞雪放在软榻上，用温水轻轻擦拭她身上的血污，又将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古月娜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紫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转身对天青牛蟒和泰坦巨猿说：“千道流虽然撤退了，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加强龙谷的戒备，尤其是入口处的元素屏障，不能有任何疏漏。”

“是。”天青牛蟒和泰坦巨猿颔首，转身离开了石室。

石室里只剩下千仞月、小舞和昏迷的千仞雪。小舞坐在软榻边，小手轻轻握着千仞雪的手指，小声说：“姑姑，她醒来后，会变成好人吗？”

千仞月看着千仞雪苍白的脸，轻声说：“她本来就不是坏人，只是被身份困住了。现在，她自由了。”

夜色渐深，龙谷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灵泉流淌的叮咚声和魂草随风摆动的声音。千仞月坐在软榻边，看着千仞雪的睡颜，狐尾轻轻搭在她的身上，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她知道，千仞雪醒来后，面对的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没有武魂殿的束缚，没有天使使命的重压，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而她，会护着她，就像小时候千仞雪护着她一样。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石室的窗户，落在千仞雪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睛，银白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迷茫，身体传来阵阵酸痛，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她动了动手指，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没有一丝魂力波动，武魂的感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醒了？”

千仞雪转头，看到千仞月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枚魂果，金色的竖瞳中没有了往日的警惕，只剩下柔和。小舞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我……”千仞雪的声音沙哑干涩，她想坐起身，却因为虚弱而倒回软榻，“我的武魂……我的血脉……”

“都剥离了。”千仞月将魂果递到她嘴边，声音平静，“你现在，只是千仞雪，和武魂殿、天使一族，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千仞雪看着递到嘴边的魂果，又看向千仞月眼中的柔和，眼眶突然红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月……对不起……以前……我没能……”

“别说了。”千仞月打断她，将魂果塞进她的嘴里，“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千仞雪咬着魂果，清甜的汁液在口中蔓延，却让她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些年，她在天斗帝国伪装太子，每日戴着假面生活，早已忘了轻松的滋味。如今剥离了一切，虽然失去了力量，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终于不用再为了任何人的期望而活，终于可以做回自己。

休息了大半日，千仞雪终于有了些力气，能够下床走动。她站在石室的窗边，看着龙谷的景色——灵泉泛着紫光，魂草郁郁葱葱，远处的古木参天，偶尔有几只小魂兽跑过，留下欢快的叫声。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没有武魂殿的冰冷，没有宫廷的算计，只有纯粹的生机与宁静。

“这里……很美。”千仞雪轻声说。

“如果你想留下，这里可以是你的家。”千仞月走到她身边，手中拿着一件淡绿色的外袍，料子和她身上的相似，是用星斗的蚕丝织成的，“但如果你想离开，我也不会拦你。”

千仞雪接过外袍，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感受到了里面蕴含的淡淡元素之力——那是古月娜特意加持的，能帮她抵御林间的寒意。她低头看着外袍，又看向千仞月，摇了摇头：“我不留下，也不回天斗，更不回武魂城。”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我想留在星斗大森林，不是龙谷，是更深处的核心圈。我想看看你守护的世界，想学着做一个普通人，不再被过去束缚。”

千仞月看着她眼中的坚定，点了点头：“好。我会让天青送你去核心圈，那里有星斗的魂兽守护，不会有人伤害你。如果你想回来，龙谷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千仞雪笑了，这是她这些年来最轻松的笑容，没有冷冽，没有伪装，只有纯粹的释然：“谢谢你，月。还有……对不起。”

“不用道歉。”千仞月摇头，狐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我们还是姐妹。”

当天下午，天青牛蟒带着千仞雪离开了龙谷，朝着星斗大森林的核心圈飞去。千仞雪站在天青牛蟒的背上，回头看向龙谷的方向，看着那座泛着紫光的水晶宫殿，眼中满是感激和坚定。她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属于自己。

千仞月站在龙谷的石阶上，看着天青牛蟒和千仞雪的身影消失在林间，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柔和。古月娜走到她身边，紫眸中带着一丝欣慰：“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嗯。”千仞月点头，抬头看向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温暖而明亮，“只是千道流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要继续变强。”

“放心。”古月娜的声音坚定，“星斗会是你的后盾，我也会帮你掌控九尾之力。无论千道流和比比东耍什么手段，我们都能挡住。”

小舞跑到千仞月身边，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姑姑，以后我们一起修炼，一起保护星斗，对不对？”

千仞月低头看着小舞灿烂的笑容，又看向远方的森林，心中满是坚定。她抬手凝聚起一缕狐焰，红色的火焰在掌心跳动，温暖而明亮。

“对。”千仞月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一起守护这里，守护我们想守护的一切。”

红色的十万年魂环在她头顶缓缓旋转，九条狐尾在身后展开，与漫天的阳光交相辉映。宿命的齿轮依旧在转动，但这一次，无论是千仞月，还是千仞雪，都不再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人——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挣脱枷锁，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走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而星斗大森林的风，带着新生的希望，吹向远方，预示着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也预示着新的羁绊，正在悄然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