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半梳头声

梧桐巷的夜浸在浓稠的墨色里，路灯在潮湿的雾气中晕染出朦胧的光圈。阮念拖着行李箱，鞋跟敲击青石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这房子便宜是便宜，可……”中介欲言又止，指了指巷尾那栋三层小楼，暗红的砖墙爬满斑驳苔藓，铁门上贴着褪色的符咒，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阮念攥紧背包带，银行卡余额的数字在脑海中跳动。奶奶的医药费像个无底洞，她别无选择。“没关系，我胆子大。”她挤出微笑，接过锈迹斑斑的钥匙。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霉味混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楼住着位独居的陈阿婆，此刻正坐在昏暗的客厅里，老式收音机咿咿呀呀唱着戏曲。“丫头，你可想好了？”陈阿婆浑浊的眼睛盯着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膝头的蓝布围裙。

“谢谢您，我不怕。”阮念强装镇定，踩着发出呻吟的木楼梯向上走去。三楼的房间狭小逼仄，一张木床，一张掉漆的书桌，窗户糊着半卷褪色的碎花窗帘。她简单收拾好床铺，疲惫地躺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碎的梳头声从楼下传来。“喀嚓、喀嚓”，像是木梳齿划过发丝，又像是指甲抓挠木板。阮念猛地睁开眼，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诡异的条纹。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声音仍在继续，伴随着木门开合的吱呀声，仿佛有人正在深夜梳妆。

“一定是听错了……”她自我安慰，裹紧被子。可就在这时，楼道里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像是皮球弹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孩童稚嫩的笑声：“大姐姐，陪我玩……”

阮念浑身僵硬，冷汗浸湿了后背。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那声音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终于渐渐远去。她颤抖着摸出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

窗外，一阵阴风吹过，窗帘猛地扬起。阮念惊恐地发现，玻璃上倒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正背对着她梳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脚边，随着木梳的动作轻轻晃动……

“啊！”阮念尖叫着滚下床，慌乱中撞倒了椅子。等她再抬头，窗外空无一物，只有月光冷冷地洒在地板上。

楼下，陈阿婆的收音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戏曲声戛然而止。黑暗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