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减一

在邵铭哲基地那间冰冷的临时羁押室里,白雨霏抱着膝盖,坐在硬板床的角落。周围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模糊不清的机器嗡鸣声。她从贴身的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被摩挲得有些边缘发毛的旧照片。

照片上,三个穿着类似制服的女孩紧紧靠在一起,背景似乎是某个训练场的角落,阳光很好,但每个人的笑容底下似乎都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站在中间的是张岫云,她笑得最温柔,伸出双臂,亲昵地搂着左右两边的白雨霏和林瓷。那时的白雨霏笑容还带着点勉强和空洞,林瓷则笑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飘向别处。

白雨霏的指尖轻轻划过张岫云的脸庞。她记得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关于合照的一个荒谬说法——据说三人合照时,站在中间的人会是不祥的征兆。

现在想来,竟一语成谶。

3 - 1 = 0。

这个冰冷的公式在她脑中回荡。岫云不在了,她们三个人的小世界就从那一刻起,彻底归零,分崩离析。

她的异能【万法皆寂】,能消除一切外在的异能效果,也包括各种精神污染和认知扭曲。因此,她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少数能始终以绝对清醒的视角看待一切的人。她看得太清,所以也更痛。

她清楚地知道每一个人是如何“理解”她那句“我要自杀”的:

· 陆明远(逻辑至上)认为:这是她在表达要打乱他精密计划的意图,是一种需要纳入计算的变量。

· 慕容隐(责任感强)认为:这是孩子在给她添麻烦,是需要被纠正和保护的信号。

· 温悯生(共情痛苦)认为:这是她内心痛苦到极致、真正想要离开世界的绝望呼喊。

· 秋岚(跳脱乐观)认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是白雨霏式的、吸引注意力的怪异表达。

· 林瓷(谎言专家)认为:这是白雨霏决心要在她无法触及的地方完成自我了断的宣言,所以必须死死看住她。

· 而张岫云…

· 只有张岫云,那个总是温柔地、疲惫地笑着的岫云姐姐,透过她所有故作叛逆和厌世的表象,读懂了那句话背后真正的、微弱的呐喊——

· “救救我。”

张岫云看到了她渴望被拯救、被认可、被紧紧抓住的内心。在张岫云眼里,白雨霏从来不是什么危险的武器或麻烦的怪胎,只是一个迷失了方向、渴望光和温暖的女孩。

可是,张岫云不在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能真正把她当成一个需要被呵护、被理解的孩子了。她重新变回了别人眼中的“人形抑制器”、“麻烦精”、“自杀狂”。

白雨霏看着照片,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如今的我…”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算不上不幸,也算不上幸福。”

只是一切都…无所谓了。就像停滞的流水,不再有波澜。

她象征着真相。赤裸、冰冷、有时残酷,但从不掩饰。 林瓷象征着谎言。精巧、虚幻、有时能编织出美好的幻境,但根基脆弱。

谎言需要真相的存在才能被定义、才能存在。因为谎言是对真相的歪曲。 但真相的存在,根本不需要谎言。它就在那里,无论你是否承认,是否扭曲。

她和林瓷,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彼此依存又彼此对立。岫云或许是那个曾经试图将硬币立起来,让两面同时看见阳光的人。

而现在,硬币倒了。只剩下真相与谎言,在冰冷的平面上,无声地对峙。

白雨霏将照片紧紧按在心口,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清晰的认知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孤独。她知道太多,看得太透,所以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

在这片由邵铭哲打造的、新的囚笼里,手握真相的她,下一步又会走向何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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