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介入

墓地的风带着渗入骨髓的凉意，吹动着白雨霏黑色的长发和生锈的发卡。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看着苏砚修，里面没有同情，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仿佛只是顺手指出一条或许通往出口，或许通往更深地狱的道路。

“异能管理局…”苏砚修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干涩。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向，一个代表着官方、秩序、可能也代表着更大麻烦的方向。

白雨霏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只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校服裙子上沾到的草屑和尘土，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块名叫“岫云”的墓碑，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哀伤，随即又恢复了那片冻结的湖面。

她转身，朝着墓园外走去，没有回头看苏砚修是否跟上，仿佛笃定他别无选择。

苏砚修只犹豫了一瞬。校长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心头，同伴们躺在医院里的画面灼烧着他的理智。他需要力量，需要破局的方法，哪怕是与虎谋皮。他快步跟上了那个纤细而决绝的背影。

他们沉默地穿过城市。白雨霏对路线异常熟悉，她领着苏砚修避开繁华街道，穿梭在偏僻的小巷和后街，最终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灰色办公楼前。门口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個需要刷卡进入的狭窄玻璃门。

白雨霏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边缘磨损的黑色卡片，在感应器上一刷。绿灯微亮，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里面并非苏砚修想象中那种高科技、未来感的秘密基地，反而更像一个忙碌但陈旧的政府办公室。灯光是惨白色的，空气里弥漫着打印纸和咖啡混合的味道。穿着各式服装的人们行色匆匆，有些人看起来和普通上班族无异，有些人则带着明显的疲惫或紧张，甚至有人身上还缠着绷带。他们的共同点是，眼神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锐利和沉重。

没有人对白雨霏的出现表示惊讶，甚至没有人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这里一个寻常的、但或许很久没见的组成部分。偶尔有人目光扫过苏砚修这个陌生的、狼狈的学生，也仅仅是瞥一眼就移开，似乎对“外人”的到来司空见惯。

白雨霏径直走向一部需要再次刷卡和虹膜验证的专用电梯。电梯下行，失重感让苏砚修胃里一阵翻腾。

电梯门再次打开，是一条干净但冰冷的白色走廊。这里的氛围明显不同了，更加安静，也更加压抑。白雨霏走到一扇没有任何标记的金属门前，直接推开了它。

里面是一间简洁到近乎空旷的办公室。一张金属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占据了整面墙，窗外似乎是庞大的地下训练场或指挥中心的一角。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站在玻璃窗前，正看着下方。

那人转过身。

他看起来非常年轻，甚至有些少年气，身高不高，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作战服，外面随意套着一件指挥官制式的肩章外套，却被他穿出了一种不合规矩的随性。他的眼神是苏砚修从未见过的——那里面有一种极度古老的疲惫，一种看透了无数可能性的虚无，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种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绝对冷静和掌控感。

他就是秦昭。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白雨霏身上，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万法皆寂】。擅自离岗记录新增一次。理由？”

白雨霏对此毫无反应，只是侧了侧身，将身后的苏砚修暴露出来，语气平淡得像在汇报天气：“路边捡的。青梧中学，‘潘多拉’相关，指向校长。快死了。或许有用。”

秦昭的视线这才落到苏砚修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让苏砚修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瞬间扫描了一遍，所有秘密无所遁形。他看到了苏砚修的疲惫、恐惧、隐藏在深处的愤怒，以及那份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沾着污渍的档案袋。

“苏砚修。”秦昭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似乎早已知道他的存在，“青梧高中高二学生。过去六天旷课，活动轨迹涉及地下信息市场、废弃档案库、学校周边。与吸血鬼猎人工会西奥多·格雷、白气球侦探事务所慕容隐、以及我方前成员白雨霏有过接触。一小时前，所在咖啡馆发生针对性爆炸袭击，两名同学重伤。”

他每说一句，苏砚修的心就沉一分。异能管理局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秦昭向前走了两步，停在苏砚修面前，微微抬头看着他。尽管身高处于劣势，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让苏砚修几乎喘不过气。

“你看起来很糟糕，苏砚修同学。”秦昭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你带着一份可能很重要的证据，指认了一位地位不低的教育界人士，并且惹上了擅长血魔法的泽洛斯通缉犯和一个手段凶残的复仇组织。”

他顿了顿，那双看透太多的眼睛眯了一下。

“那么，告诉我。在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并且站在了我面前之后——”

“你希望我，或者说，你希望异能管理局，为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