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海-李沉舟122

　　而且，在这方寸药庐待得越久，

　　亲眼见着李沉舟如何在这风口浪尖上依旧沉稳地处理堆积如山的帮务，

　　如何沉默却细致地陪伴岁宁研配解药，

　　甚至如何亲手做着那些捣药看火的琐碎杂活……

　　他们那颗被仇恨和恐惧填满的心，不禁生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困惑。

　　这个被江湖描绘成冷酷暴戾，无血无泪的魔头，

　　似乎与传闻……并不完全相同。

　　李沉舟似乎也已习惯了药庐内这多出来的两个人。

　　他依旧每日前来，或处理公务，或帮忙捣药，

　　有时甚至会极其自然地将晾好的温水先递给动作不便的孙慧珊，再递给岁宁。

　　萧西楼靠着软垫，看着李沉舟条不紊地处理着各方传来的急报，

　　那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气度，与他记忆中的小儿子跳脱飞扬的身影重叠又分离。

　　几十年江湖阅历和一家之主的经验让他看得分明，

　　李沉舟所欲图谋之事，与权力帮在江湖上表现出的嚣张跋扈，树敌无数，

　　存在着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萧西楼靠着软垫，目光时常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李沉舟。

　　终于有一日，他看着李沉舟因一份关于据点被毁的密报而蹙起的眉头，

　　忍不住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近乎长辈训诫晚辈的口吻开口道

　　“御下不严，乃大忌。纵你志在千里，若根基被蛀虫啃噬，手下人各行其是，甚至借你之名行悖逆之事，你便是再有通天的本事，也终有大厦倾颓之日。”

　　他说完，自己先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尴尬。

　　他这是在干什么？

　　教权力帮帮主怎么管理权力帮？

　　李沉舟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掠过一丝同样古怪的神色。

　　他并未动怒，反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咀嚼这句话。

　　最终，他竟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声音平淡

　　李沉舟：“萧掌门所言极是。”

　　他目光扫过桌上那些堆积的，揭示着帮内乱象的卷宗，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冷峭

　　李沉舟：“如今的权力帮，的确与李某初创时的初衷，已相去甚远。为了效率，为了尽快达成目的，我确实默许甚至纵容了一些…不择手段的行事方法。如今看来，纵虎容易驭虎难，终是反噬自身。”

　　他这番近乎坦诚的话，让萧西楼和岁宁都怔住了。

　　岁宁在一旁看着这诡异又莫名和谐的一幕，眨了眨眼，

　　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甚至有点想笑。

　　突然觉得，当初果断把这二位带回来，好像……还真有点意外收获？

　　就在这时，里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器皿轻微碰撞的叮当声。

　　只见哑医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

　　手里紧紧捧着一个冒着丝丝寒气的白玉小盒，激动得满脸红光，皱纹都仿佛舒展开了。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喉咙里发出急促而兴奋的“嗬嗬”声，

　　眼神亮得惊人，一会儿指指玉盒，

　　一会儿指指李沉舟和岁宁，最后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岁宁只看了一眼师父那几乎要喜极而泣的表情和那熟悉的玉盒，

　　瞬间就像被点燃的炮竹一样跳了起来！

　　所有的担忧，紧张，疲惫在这一刻被巨大的狂喜冲得七零八落！

　　岁宁：“师父！你是说……成了？！解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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