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

——

重逢不知究竟持续多久，待你清醒过来时，他早已离开了，留你独自一人。

大脑逐渐变得清晰，身躯的苦痛也已褪去，你睁开眼环顾四周。熟悉的元力气息让你确认你仍然在原地，可眼前无限延伸至视野尽头的建筑轮廓前所未闻，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的形状。

惊叹之余，你注意到身侧的墙壁上，镶嵌着一枚熟悉的眼。

墙壁从何而来？这只眼又来自于谁？你忽然又有些恍惚，下意识抬手扶住额头，却在自己的脸颊上摸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物体——是眼罩。

模糊的梦中回忆开始闪烁，隐约记得她…

不，现在想那些没有意义。你很快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接受被赋予的事实，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眼睛上。

它似乎注意到你的视线，略带诧异地抬起瞳孔，眸中隐隐流露出怀疑。直到现在，你才终于想起这股熟悉感来自于谁。

罗亚利：…紫堂真？

紫堂真：嗯？看到了？

他的声音自右上方传来。你抬头望去，那个方向仍旧是不断重复延伸的不明建筑，像是一个片段无限复制粘贴的集合体，可他的身影不在那里。

紫堂真：别找了，我现在…有点碎

你再次低头，望见那只眼半阖着，有些懒洋洋的。大概是字面意思上的碎吧。

罗亚利：你也有今天

紫堂真：该说不愧是你么，说话一如既往地难听

好吧，至少的确找到他了。

你靠着墙壁坐下，回想着当初与派厄斯交手的情形，熟悉的黑暗气息在体内流转，乖顺地沿着你的手臂攀爬，显然在伊莱恩的控制下同样向你臣服。你也阖上眼，一时保持沉默。

紫堂真：还睡？

罗亚利：…你没看到？

紫堂真：如果是指你躺在地上抽搐，那个倒是看到了

他没有看到伊莱恩？你略有起疑，又觉得无伤大雅，很快岔开话题。

罗亚利：我遇到你的同伴了

紫堂真：如果你杀了他们，不需要向我报备

罗亚利：呵，你还真是对外界一无所知

闲着也是闲着，你干脆将苏醒后发生过的事一股脑全倾倒出来，不管紫堂真愿不愿意听。反正他已经被拆成碎片，得知与否都不再是需要忧虑的事了。

而他，在你的讲述中全程沉默，结束后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紫堂真：你在期待我的反应？

罗亚利：比如你被吓得跳起来？

糟糕的冷笑话。

紫堂真：没有感想，听我的观点么

罗亚利：说

紫堂真：…神陨未尝不可，但继承人…

话音未落，你突然听到一阵轰鸣骤然爆发，每一个重复区块的同一处墙壁不约而同折叠起来，以眼花缭乱的速度构成全新的形状，你也不得不换个位置休憩。

如同无数个完全一致的计算机整齐排列，每一个都精确地进行着相同的变化，直到巨响熄灭，你跃上新的墙壁顶端，忽然注意到身侧的墙缝中伸出只手，于是试着拽了一下。

紫堂真：别乱碰，拽不下来的

这次，紫堂真的声音从正下方传来。

罗亚利：继续说，继承人怎么了？

紫堂真：只要将这股力量传承下去，神究竟叫什么名字，谁会在乎

不错的想法，也恰与目前神使的所作所为吻合。但这么做，最大的缺点恐怕就是向世人暴露了一个事实：所谓创世神，不过是权力与欲望的载体，载体是可以被杀死的，而核心自会寻找下一个宿主。

这听上去的确像是当下发生的事，可在更久远的过去呢？在漫长的神治中，难道就没有人怀疑过这一点吗？

罗亚利：…我持保留态度

紫堂真：无妨，你的神大抵并不符合这一规律

倘若核心并非寻找宿主，而是不断重新构建宿主呢？

听上去有些复杂，不适合刚醒过来的人思考。你再次靠着墙壁阖眼，想象着飞船上几人着急忙慌的模样，忽然生出几分笑意。

罗亚利：还挺意外，本以为你会和我聊儿女情长

紫堂真：…我倒是想，不过那种事，还是出去后亲口去说比较好

罗亚利：你没办法再拼起来么？

回应你的是一阵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