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国度】文茜的梦境(三)
荒唐、挥金如土这么久的文城,发现最近的日子过得着实捉襟见肘,放不开手。
宋春仪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呦,顿顿从蔚蓝国空运的最新鲜的蓝鳍金枪鱼、鱼子酱。喝的茶叶也要植物国产的大红袍。”
“是个女的都能把你迷住,你这个老家伙觉得自己又行了,下面又短快,吃壮阳药也不知道起不起得来,吃喝嫖赌,家底迟早被你给败光,我真是命苦,生的又是女儿,下半辈子怎么办啊?!”她觉得一口气把心中的不满一股脑全都发泄,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根根针,扎在文城的心上。
文城脸红一阵白一阵,气的跳脚,两人大打出手。
理智在这一刻变成疯狂,无论多么珍贵的盘子、花瓶、陶瓷,在他们毫无节制的怒火下,成为宣泄情绪的牺牲品。
楼下的声响刺耳而凌乱,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不断传来。然而,这一切在文茜听来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声音罢了。
她静静地站在阳台,手中提着水壶,给花浇水。
如往常每一次争吵,又好几天没见到文城的身影,宋春仪心情不好,眉毛拧成川字,谁也不敢找她不痛快。
文茜也尽量避着她走,宋春仪对她的学习非常严格和重视,决不允许她比别人差。
“这次又没考过舒言?万年的老二。”宋春仪叹气,语气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女孩就是比男孩差点。”
文茜嗫嚅:“我会努力的!”
夕阳的余晖洒在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悄然停靠在文茜面前。那熟悉的车身轮廓,车窗缓缓降下,驾驶位是司机叔叔,后座内露出车内文城的大脸盘子。她很震惊,他怎么破天荒的来她学校。
文城一句话:“上来。”
文茜站在原地,心中忐忑,一时间没按照他说的话。
父女之间的疏离感横亘在他们中间。
片刻后,文城罕见地展露出一抹笑容,哈哈哈打趣道:“你爸我还会吃了你不成?乖女儿。”那一笑,在他每天回家别人都欠他八百万实际是自己把钱送给他们的脸上显得如此不真实。
文茜很少接触文城,很少见他在家是笑脸,更别提是对自己了,她很惶恐也很开心。
慢慢的挪动,打开车门,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车子轰鸣,文茜没安全感的攥紧安全带,不知道在行驶多久后,金碧辉煌的建筑在远远的时候,就闪到她的眼睛。
文茜小碎步的跟在文城后面,他把文茜领到一张巨大的圆形餐桌前,入目的景象都是一个大人身旁跟着一个跟她差不多的年龄的少男少女,举止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她觉得真是奇怪的场景。
文茜只当是一次普通的酒席,正好奇宋春仪为什么没来。
然而,大人们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她渐渐意识到这里的氛围并不寻常。
每当大人们停顿片刻,那些少年少女便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再坐回原位时,酒杯已被重新斟满。这一幕让文茜不由得瞪大眼睛。
正想用筷子去夹菜,却被另一双筷子打到手腕,她吃痛的缩回去。文城睨她一眼:“好吃鬼,是你能动筷子的时候吗?”声音不高,却也能听出不高兴。
文茜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放下筷子,规规矩矩地坐好,心里既委屈又无助。
文城转而对旁边跟他一样肥头大脸的人赔笑:“她不懂事,我们继续聊。”
那个男人眯着眼睛,细声细气的说:“初生牛犊,教教就好了。”
文茜不明白他的意思,真心觉得他们长的太像,就像双胞胎一样,就连在这个餐桌上的所有大人都是一样的气息。
连旁边年轻的男生女生们都开始被同化成一样的气息。
文茜走神,被不轻不重的一巴掌给打醒,她下意识捂住脸,不解强忍眼泪的看着她。
文城丝毫不愧疚,冰冷的命令:“喝。”
被打的脸在发热,不止是脸还有自尊,她这时在脑海中幻想自己把酒杯摔了,夺门而出。
现实是:她乖乖拿起酒杯,放到嘴边轻抿,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尽数灌进嘴里。
喉咙里被灼烧的难受,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文城满意的弯了弯嘴角,没在管她,继续攀谈。
满脸横肉的男人打圆场:“哈哈哈,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以后习惯就好,文城你也是真舍得。”
“害,比起你家的还是差远了,小远一个女生这么面不改色,行为爽朗,将来说不定是个出色的商业新贵,一定能继承你的卓越的能力,将吴家家业更上一层楼。”文城一顿天花乱坠的恭维。
那个名叫小远的女生,一头利落的短发如同被精心修剪过的匕首,根根挺括。她的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捕食时那般专注而凌厉,与她对视,会有种她在瞪着你的错觉,看起来就不好惹。
文茜低着头,宛如行尸走肉,文城叫她喝她就面无表情的喝。
好不容易等酒席散了,文茜头有些晕,但还是能看清路,司机叔叔欲言又止,心疼自家大小姐。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文茜恹恹的,胃里翻江倒海,硬是忍着不吐出来。
回到文氏宅子,司机叔叔扶着他到宅子里,宋春仪在敷面膜,对多日不见的文城和晚归的文茜毫不意外。
“一进来就一身的酒味,别熏到我了。”宋春仪嫌弃道。
“是嫁给谁,才能让你过这么好的日子,还有资格嫌弃起老子我来了,我能给你的,也能一字不落的收回来,别给脸不要脸。”文城又开始暴怒,冲过去和宋春仪撕打起来,文城掐着她的脖子,宋春仪用指甲挠他的脸。
文城那么大又重的体格,文茜真怕现在上头没有理智的文城把人掐死。
厉声的喊来远远看戏装鹌鹑的保姆门和外面的保安。
以辞退他们做要挟,不然她说话的份量不够不好使。
一场闹剧,文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吐个昏天暗地,用香薰,好好的舒舒服服泡个澡。
身体暖暖香香的,终于不是难闻刺鼻的酒精味。
文茜天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小插曲的时候,他的生活迎来噩梦,每天都很痛苦。
白天上完课,晚上去代酒。
有时候课上到一半就被叫走,一天下来不用的酒席周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去找宋春仪哭诉,宋春仪一开始也有点心疼,让她先忍忍,过几年等你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应付酒场,就不用看文城脸色了。
文茜脸色白了又白,嘴唇颤抖。
接下来文城硬逼着她去跟其他人交友,讨好他们。
有些人是和她一个学校,同班同学,文茜违心的低三下四把自己放在下位,就位谈生意的时候攀上交情,能顺利的拿下那些动辄上千万的项目。
导致她开始厌学,不想去学校,成绩一落千丈,不过宋春仪对此并没有看法,因为文茜的价值体现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每天都不开心,讨厌的酒局,恶心的父母,世界上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她开始乱砸东西发泄情绪,每天都是保姆把一切物归原主,同时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所有的一切。
变得喜怒无常,刻薄,有时候发疯连文城都不敢接近她,遗传宋春仪的嘴皮子,她骂的要更难听恶毒。
酒场上不想把脏东西放在眼里,想喝就喝,不喝强迫她喝,她就直接将酒杯里的液体倾斜,倒在文城的头上,直直的往下流。
幻想着黄色的液体就是尿,自己对他的侮辱,畅快的拉他头上。
当然也怕被打,发疯完拔腿就跑。
无处可去,只好去学校上课,现在也就只有学校清净一点。
她现在巴不得谁也不管她。
暮色渐渐笼罩校园,她独自坐在树下那架学生们亲手制作的秋千上,漫不经心地晃动着。
这时,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生从旁边经过,手中如同往常一般拿着一本书。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书页在微风中轻轻翻动。
文茜认识他,稳居年级第一,永远压她一头的舒言,其实他们没见过几面,好几次都是她在某个转角、某处窗边,或是人群之中,悄悄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文茜?”舒言把书本合上,疑惑的出声。
“你认识我?”文茜回头。
舒言单手扶了扶眼镜,恬静的笑道:“势均力敌的对手,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
“只不过,你这几次退步好多。”舒言没有往前走,背倚靠在树干上,跟她闲暇起来。
文茜不在意道:“不想学,学习又没什么用,从前都是达到妈妈的期望,往死了学,现在无人在意。”
不甘的嘟囔道:“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你……”
舒言好半天没说话,并不想说些大道理,彰显自己多么高尚为她好,去引起文茜的抗拒。
文茜觉得没意思,起身就要走。
“永远活在别人的预期里,倒不如成为自己想活的样子。你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努力坚强,不断上进自强的女生。”舒言在夕阳下的暖光中,镜片反着光,文茜觉得很刺眼,很想大哭, 骂一句:“是不是趁她被反光的间隙,偷偷放催泪弹,太可恶了。”
“不用你可怜我,我活成这样关你什么事。”文茜咬着牙挤出这句话,脚步匆匆地跑走。
留下舒言一个人,挠着头,心中泛起一丝不安,琢磨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