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林孝俊感觉自己在那一刻什么都听不到了。
任子威的血刺痛了瞳孔,热烈的在视线里蔓延流淌。
他麻木的被金博洋拽着往后退,眼睛还忍不住紧紧的盯着被羽生结弦拖着血流不止的任子威,直到金博洋单手掀起一张床作为屏障,沉重的床落地发出巨响,林孝俊才回过神来。
羽生结弦托着任子威的后背和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以免压迫到左肩锁骨的伤口,金博洋快速的扯开任子威的衣领,露出那个巨大的伤口,被子弹贯穿撕裂的伤口血肉模糊,隐约还能看到其中断裂的骨骼缺口。鲜血一直在往出喷涌,不一会儿就染红了羽生结弦的衣服和金博洋的手。
金博洋几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帮任子威压迫止血,身为资深军宅的他一眼就认出了造成这个伤口的子弹是重型狙击枪最常用的大口径马哥努子弹,这种子弹经过多年的枪械发展,能一枪打碎非人武者的腕骨,还能直接撕碎韧带和肌肉,把人打废也不是做不到。
林孝俊竟然还能从凌乱的房间里找到一件干净衣服,扯开后手忙脚乱的帮任子威紧急包扎。
正在这时,窗外一道流光闪过,几秒钟之后,安贤洙提着一个人从窗户的破洞处飞了进来,喊道:“孝俊!子威!”
“安教练!子威哥被那个狙击手打中了!”金博洋赶紧回答。
“我已经通知关外盟的医疗组了,他们马上就到。”安贤洙用有点儿别扭的华国话说道。他绕到床板背面,伸手摁住任子威的伤口,一股寒流涌出,将任子威整个人都暂时冰封住,然后示意林孝俊带上任子威,说道:“我们换个地方等他们,跟我走。”
“师父,那这里的几个人……”林孝俊询问道。他们几个刚才都没下杀手,一是没有杀过人没这个意识,二是留下活口以后问话会方便很多。
“你觉得这是谁派来的?”安贤洙反问。
“黄……”
“既然知道了,直接打上门去就可以了。”安贤洙淡淡的说道,“你们打不过,不是还有我们么?”
这间屋子里的人,哪个没点儿背景?甚至都可以说不是一点儿背景,而是背景身后——金博洋的师父楼诚,世界第一华国武圣,羽生结弦的师父唐泽熏,世界第十东瀛剑神,林孝俊的师父安贤洙世界第五乌萨斯战王,任子威倒是没有拜什么师父,但是关外盟有三个世界前十五的外罡强者,势力不比任何人差。
虽说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听起来很跌份,但是那是指没有往死了得罪人。人家师门发展那么大的势力,就是为了出了事之后能扛得住,以免是个人都想上来欺负自家弟子一下。
自家弟子在高丽被公然暗杀,安贤洙怀楼武圣和剑神已经出发往高丽这边过来了。
林孝俊本来想背起任子威,但是不管怎么找角度都很难保证不碰到他碎裂的锁骨,犹豫了一下,他选择了打横抱着任子威,托着对方的后背和腿弯,以防止压迫伤口。
没受什么伤的金博洋跑着去把羽生结弦的雷牙丸拿回来还给羽生结弦,又从屋里找到了几人的手机揣进兜里,转身去扶羽生结弦。
但是羽生结弦往旁边躲了一步,然后冲着金博洋尴尬的笑了笑,说:“那个人造信息素很厉害,你暂时先别靠近我。”
“阻隔剂也不管用吗?”金博洋能听懂大概的意思,于是也只能跟羽生结弦暂时保持着距离,跟在安贤洙和林孝俊两人身后,小声问道。
“我的易感期应该要提前了,你身上还有我的标记残留,离我太近的话,我怕我会伤害到你。”羽生结弦回答道,他这会儿已经能闻到金博洋身上的香草冰激凌味道了,虽然被阻隔剂掩盖着,但是在他的感应里几乎明亮的像是黑暗里的一团火。还有不远处的林孝俊和任子威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橘子和松木的信息素味道,就算是任子威已经失去意识还被封在冰层下面,他身上残留的那股松木味还是让羽生结弦有点儿想打喷嚏。
金博洋“哦”了一声,听话的离得远了点儿。
这时,安贤洙突然用有点儿别扭的中文说道:“这件事是我的问题,我会给你还有关外盟和心刀斋一个交代的。”
金博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安贤洙是在对自己说,他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安教练,这件事谁也不能控制,不能怪您,我和子威哥德全哥都是自愿要来的。”
“不,不是因为这个。”安贤洙轻声说。
金博洋不知道要说什么,羽生结弦还在易感期和发情状态,顾不上说话。
没有一行人沉默的到了楼下,没多久关外盟的医疗组就开着救护车到了,拉走了任子威和羽生结弦。
“博洋弟弟,你害怕吗?”目送着救护车离开,坐上另外一辆关外盟的保姆车之后,林孝俊突然问。
金博洋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林孝俊轻声说:“我也害怕。”
任子威的血那么滚烫,信息素那么温暖,可是被安贤洙暂时冰封之后,冰冷僵硬的就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
生命是那么的轻,轻的像是一捧风,不管怎么握紧都只会从指缝里溜走。生命又是那么的重,沉甸甸的压在臂弯里,压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压的他喘不过气,那种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的沉重和痛,让林孝俊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时,金博洋的手机响了。他赶紧对林孝俊说了声抱歉,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写的是“师父。”
“天天,你还安全吗?”电话那边传来了师父武圣温和醇厚的声音。
金博洋突然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没有预兆的滚落,声音颤抖的小声喊道:“师父……”
“天天?怎么了?你受伤了吗?”武圣急忙问道。
“没有。我没事,我就是……”才十九岁的男孩还没见过生与死,也不曾经历过这样凶险的夜晚,刚才还能强撑着保持冷静,在听到师父的声音之后,金博洋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他乱七八糟的抹着眼泪,大声的哭了出来:“师父,我好害怕,我差点儿就杀人了……我好害怕,师父……如果不是羽生救了我,还有子威哥,子威哥流了好多血,师父,怎么办,怎么办……”
“天天,别哭,别怕。我明天就到,你跟在安贤洙身边不要乱跑,等我去给你撑腰。”
“嗯!”
这时,保姆车上的对讲机响了,跟车的助理接起对讲机说道:“这里是三号车,这里是三号车,有什么事情?”
“我是二号救护车,羽生结弦先生情况不佳,请问能不能现在靠边停车,让金博洋先生来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