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养头发

尹繁星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丁白一直注意着后院的动静，听到开门的声音，掀开门帘问。

“尹姐姐，刚刚张副官来过了，问你要不要回府吃饭，我说你还在睡，他就先走了，但车还停在外面。”

“我这几天留在医馆，你去和卫兵说一声，让他回去吧。”

尹繁星的面色非常苍白，直到她走进光里，丁白才发现这一点，“尹姐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尹繁星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她把衣袖往下扯了扯，让丁白自己去外面的馆子吃完饭。

听出尹繁星是想支开自己，丁白应了一声，“尹姐姐，我晚上回家去，把这儿收拾好了就走。”

尹繁星也没说什么，示意他收拾好就可以离开。

等丁白走了，医馆里只剩下她自己，尹繁星这才拉开药屉开始配药。

她用了太多血，身体有些吃不消，但配药并不是为了补气血，而是喂养头发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所有药材都被碾碎成细腻的粉末，尹繁星含了一口在嘴里干嚼，剩下的全倒进香炉里点燃。

药气冲天，非常熏人，尹繁星抱着香炉回到房间，看着盘踞在桌上已经有脸盆大的黑色头发，将香炉放在了桌底。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时间，尹繁星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和衣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里，留下一层轻薄的纱幕。

月色中头发缓缓蠕动着，像一条蠢蠢欲动的蛇，伺机准备发动攻击。

终于，香炉中的白烟戛然而止，白烟倏而消散。

几缕发丝探出头来，不断延伸，朝着床上的尹繁星爬过去。

眼看发梢就要碰到尹繁星的手腕，床上原本沉睡着的人忽然睁开眼睛，寒芒一闪，削铁如泥的短匕握在手中，斩断了朝自己探过来的头发。

知道这东西没有吃饱，尹繁星站起身，原本朝她伸过来的头发全都蜷缩回去，乖乖待在桌上，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有地上的几缕发丝能证明刚刚的一切。

尹繁星伸手，头发乖顺地顺着她的手腕缠绕成一圈黑丝镯子，比齐铁嘴见到的那个要粗了许多，甚至因为太长，还拖曳出一条尾巴顺着她的胳膊蜿蜒而上。

如果有人能一层一层割开那些发丝，就会发现，最贴近皮肤的发根，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尹繁星的肉里，那一小缕发丝就像是从她的血肉中生长出来的一样，缓缓从她身体里汲取养分。

养这种头发很费心力，尹繁星没有了睡意，于是点起灯，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第二天丁白来开门的时候，尹繁星已经在后院晨练。

“尹姐姐，给你带了包子，趁热吃。”

“先放着吧，”尹繁星收拳，擦干净脸上的汗，去缸里打水洗脸，“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你留下看店。”

丁白本来想说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但想起尹繁星昨天说的话，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躲在别人身后，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