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节哀

“二小姐。”丫头已经听说了尹繁星的到来，略显促狭地理了理发皱的衣角，出门来迎客。

尹繁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提着药箱从她身边如风般掠过，并没有分给她半点关注。

丫头脸上的促狭于是更重了，垂着头跟进房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尹繁星探了脉搏，看了眼瞳，直接下了结论：“准备后事吧。”

丫头只觉得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开口：“二小姐，您再给看看...”

“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神。”尹繁星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子弹擦中了心脏，能吊着这口气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尹繁星没有创造奇迹的能力。

转身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递给管家。

“半杯热水化开，灌下去。”

“这是？”丫头眼中又有了希望。

“只是让他走得没那么痛苦。”

尹繁星没有多说，这颗药压制的痛苦并不来源于外伤，她和丫头这个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外行人也说不着一处去。

“二月红呢？带我去见他。”尹繁星这话是看着管家问的。

丫头察觉到尹繁星对自己的不喜，终于识趣地不再开口，主动接过了管家手中的药,“劳你带二小姐去找少爷，我来吧。”

尹繁星没有再看她，跟着管家离开。

管家似乎有话要说，但斟酌着，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他只是个下人，下人要有做下人的自觉。管家这样告诫自己，带着尹繁星出门。

“少爷这会儿在快活楼和三爷谈事，二小姐可以去那儿找他。”

“三爷？”尹繁星皱了皱眉，她和那个坐轮椅的瘸子是有一些气场不和的。

事情并没有紧急到非现在见到二月红不可。

“行，我自己去找他，回吧，不用送了。”

“去快活楼。”尹繁星坐进车里，让前面的卫兵开车。

快活楼是长沙城的一家老茶楼，开在中山路上，每天的茶客络绎不绝。

也是三教九流荟聚，一等一的消息窝子。

“停车。”车子快开到时，尹繁星叫停了车。

车子就这样停在路边。

她并没有打算上楼。

而是准备守株待兔。

等得她快到睡着的时候，有人走近敲了敲她身侧的车窗玻璃。

尹繁星拉开帘子，看见了二月红的脸，于是打开车门让他进来。

二月红刚坐进车里，尹繁星就让卫兵开车。

“我爹他...”

“无能为力。”尹繁星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来接你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今晚尸体我就要带走，你还有一天时间。”

二月红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车子快开到红府门口的时候，尹繁星忽然听见他说了一句：“繁星，谢谢你。”

尹繁星没回答，从药箱里拿了一个药瓶，倒出拇指大的一小块祥云盘香，用手帕包了递给他。

“点燃，令尊就会醒。”

“入夜我来收尸。”

二月红沉默了点头。

他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尹繁星叫住了他。

“二哥。”

二月红回头。

尹繁星的眼睛平静中萦绕着浅淡的哀愁，“二哥，节哀。”

然后，白色的车帘垂下，车子在轰鸣声中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