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古楼

说完，尹繁星转身离开，远处的纤夫注意到她和陈皮聊了很久，心生警惕。

陈皮是个疯子，码头上做活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纤夫已经有了退意。

但这些和尹繁星无关了。

她只需要知道，这些尾巴，活不过今晚就是了。

尹繁星在约定好的宾馆办理了入住，登记的名字是陈星。

天色还未破晓时，尹繁星收拾好行囊，还是昨天的装扮，退房离开。

刚走出宾馆大门，身后就有影子跟了上来。

是陈皮。

“三个人，你还缺我两百文钱。”陈皮和她并肩而行，展开手上一个布包，里面是血淋淋的三只左耳，都是一刀切下，动作非常干脆利落。

尹繁星拿出钱包，拿给他两块大洋，“没换到零钱，多的就先存在你这里吧。”

陈皮皱眉，但接钱的动作并没有停，“我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我要在这里等你多久？”

“三个月如果我没来，就是我死在别的地方了。”尹繁星摇了摇头，“这笔钱就送你了。”

陈皮还是皱眉，“你要去杀人吗？”

“可以雇我，我不涨价，一百文一个人。”

“想挣钱想疯了？”尹繁星挑眉问。

眼前这人不仅有血性杀气重，似乎对自己的身手也格外有自信。是个有意思的人。

“没钱一样也会疯。”陈皮的语气非常平静。

他只是个乞丐，他得攒钱，不然挨不过下一个冬天。

“雇不了，我也不是要去杀人。”尹繁星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皮忽然恼了，“你看不起我？”

尹繁星很惊讶他的情绪忽然暴起，奇道：“你我萍水相逢，我是否瞧不起你，有什么意义？”

“人活着，意义这个词最没有意义。”陈皮诡异地笑了一下，“我就等你三个月，三个月不来，这钱我就收下了。”

“请便。”尹繁星坐上了停在路口的黄包车，只留给陈皮一个远去的背影。

从汉口出发的火车一路向北，经京汉线先到北京，转京奉线到辽宁总站，最后坐奉海线转吉海线，辗转进入吉林境内。

票买到终点站吉林，但尹繁星一进吉林就找机会下了车，接下来的路，她是骑马去的。

张家古楼位于吉林东北部的山区，离长白山还有一段距离。

尹繁星避开了古楼外围外家的几个村镇，绕远路走，在进山前的最后一个镇子卖掉了马，背着行囊步行进山。

当初和师父一起逃出来的那条密道被先前尹家来查探的人证实已经坍塌，尹繁星只能从外围翻山进去。

现在是夏天，山里并没有雪，猎户和采药人活动的痕迹很多，尹繁星尽量避开了这些人的路线，在第二天中午，抵达了张家古楼所在的山口。

翻过眼前这座山，前面就是她的目的地了。

尹繁星并没有联系张启山在这边的族人，她一个人站在了荒废的张家古楼前，注视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建筑，良久没有动作。

终于，尖锐的鸟鸣唤回了她的思绪。

尹繁星整理好心情，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推开了破败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