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笛
屋外吵闹
把正在入睡的米米吵得一阵烦躁,他一把掀开被褥,穿上短靴,怒气冲冲去开门。
不看来人,不由分说就是骂:“你们吵就去别的地方,别来打扰我的清修!”
聂怀桑懵了下,他呆呆地望着这个少年,“你是何人,这不是夏夏的卧房吗?怎么……”
“夏夏?”米米瞪着眼,上下打量着这个拿着扇子的人,脑海里出现一个身影,“你是那个聂……聂……”
见他实在想不出来,聂怀桑好心提醒,“聂怀桑。”
米米叉腰,漂亮的一张脸上满是凶狠,“我管你叫什么,你说,找我主人干嘛?”
这人年纪看着不大,脾气倒不小,把聂少爷唬得一愣一愣的。
“魏……魏无羡回来了,我喊她,我们一起去找他。”
米米一听,身上的气焰顿时消了,他立马换了副脸色,“这样啊。”
“那我去喊主人,你到这儿先等着。”
不等聂怀桑应下。他身子敏捷地飞檐走壁,迅速消失在视线中。
聂怀桑瞠目结舌,“夏夏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人?风风火火的。”
米米来到外头,附近一处山崖。
崖口,一块平坦的巨石上,她静静地盘坐着练功,一袭淡紫色的纱衣如轻烟般朦朦胧胧,随着山间微风轻轻飘动,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周身幽幽发着暗红的光,似火在缭绕她的周身。
米米跑过去,兴冲冲:“主人主人,魏无羡回来了,那个叫聂怀桑的叫你一块去找他。”
自然勾勒的黛眉下,女子一双眼睛宛如寒冷刺骨的幽潭,此时正紧紧地闭合,长长的睫毛如同扇羽般轻轻颤动,似乎在抵御着外界的纷扰,专注于内心的修炼。挺直的鼻梁下,双唇微微抿着,透露着一股坚毅与执着。
见主人练功入神,米米安静下来,坐到地上乖乖等着。
片刻,章小夏掌心向上,逐渐收起内力,她长长吁出火热的浊气,睁眸。
淡道:“他回来了,你怎么那么兴奋?”
米米望着她:“那是因为我有件事要确认一下。”
“什么事?”
“上次客栈见后,我终于知道了魏无羡哪里不对劲。他身上有股薛洋身上的气息。”
章小夏皱眉,“薛洋?”
米米点头,“薛洋身上的阴铁和昨日客栈时候见到的魏无羡,二者气息很相似,都一股子阴煞之气。”
章小夏双眸微动:“照这么说的话,如果阴铁在他手中,那么他能从乱葬岗这个地方活着回来,倒也说得通了。”
他们回到聂氏住宅
…………
偏院
“魏兄,魏兄!”未见其人,就听得聂怀桑之声,他兴冲冲跑进人家敞开房门的卧房里。
人家三姐弟正在叙旧,被他打断,江澄不悦地瞪过去。
可一看门外缓缓而来了另外一人,他神色一变,站起来时眉眼笑着。“夏夏。”
眼见聂怀桑要扑上去,魏无羡身体一偏躲过去了,扑了个空的少年面露尴尬,他干笑两声掩饰局促,“我听他们说你回来了,赶忙就过来看你,魏兄你可真是厉害啊。”
魏无羡眼睛转到他身后,注意力被那个人占满,根本不搭理聂怀桑的话,又或者是没心思搭理。
章小夏来到他们中间,坐到江厌离身旁,眼睛悄悄瞄了眼身旁坐着的少年,他腰间携带的黑色长笛。
只是一眼后,她把手中叠好的淡蓝色披风放到木案上,“阿离,最近风大,你要每天都披上。”
江厌离望过去,她细眉轻微一抬,“那你呢?”
“我不需要。”
“对了夏夏,那小子呢?怎么不陪你一块儿来?”聂怀桑凑到他们那,看着她问。
章小夏:“我没让。”
“啊?”聂怀桑眼珠一转,嘿嘿笑了,“也是。今早上我去找你,他上来就给我一通骂说我吵他睡觉了。”
章小夏脑海里能主动想象那个场景,她轻轻笑了声,“米米心直口快,被我惯的娇纵了些,不过没有恶意。”
身旁,魏无羡眸光微不可察变得冷沉。他开口:“短短三个月,你们关系很亲密啊。”
章小夏侧眸,直接对上他的视线。“三个月很短吗,我倒觉得挺长的。”
几人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似乎出现一些矛盾,感觉奇奇怪怪的。
江澄正要坐过去时,章小夏站起来,“好了,你们叙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往门方向走。
身后,聂怀桑见魏无羡也站起来,跟在她身后,他不悦极了,“哎呀,我们好不容易再聚在一起,怎么不多聊两句啊,我还想问你们这三个月都经历来什么厉害的事呢。”
二人充耳不闻,一前一后离开。
走廊尽头,章小夏停下脚步,转身。双眼冷嗖嗖注视他,“跟着我干嘛?”
少年模样懒散,天生笑唇,嘴角带着有生俱来的上翘弧度,总是会笑意盈盈地勾起,人也显得悠哉游哉。
可此刻看来,却只剩下阴郁。
魏无羡沉沉的瞳孔微动,“我们好歹一起经历过生死磨难关系也算交好,现在何必那么冷漠呢。”
章小夏望着他,缄默。
随后,他狠狠压下眉,冷冷问出让自己在意一路的问题,“夏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猜到了,猜到魏无羡出来就是为了问那个问题。
她面不改色:“魏无羡,我不问你的事,你也不要问我的事。反正,我们现在都过得好好的不是吗?”
可话音刚落,他突然激动,一把按住章小夏的肩膀,“那你问,我事无巨细回答你。”
章小夏怔了怔,一时间倒反应不过来了,她没想到魏无羡要隐瞒的居然那么容易就可以给自己回答。
明明,那晚甚至和蓝忘机撇清关系,又不顾情义的冷言冷语。
她抿紧双唇,推开他。
“那天,我离开夷陵监察寮去彩衣镇,等来到阿淮大婚之地时温氏已经屠杀了那里,只剩下阿淮还活着。”章小夏喉间酸痛的让她停了片刻,她又继续道:“阿淮中了毒,我去岐山教化司要解药,所以我才会被温晁抓住。”
“在地牢关了一天后,温晁把我带到夷陵,然后就遇到了你。”
魏无羡攥紧双拳,咬着牙忍下对温晁翻腾的恨意,“他们御剑把我们带到乱葬岗上空,我掉下去之后呢?”
“夏夏,我更想知道温晁说的是真是假?”
无人的廊里,二人声音逐渐加大。
看着他急切的眼神,毫无掩饰的关心。章小夏这双冷漠疏离的眉眼稍稍松动来些,可神情透着深深的不解,“你为什么更想知道这个,明明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最伤我最让我痛的,只是阿淮。”
简淮的事魏无羡在路上的时候听江澄说了,他自然知道夏夏会有多愧疚和难过,也料想到她们的关系有多糟糕。
可就是因为魏无羡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个鬼地方出来的,所以更知道不可能有人能从那个地方活下来。因为温晁的话,他绞尽脑汁也不明白,不知道是疯言疯语还是真的。
可若是真的……
他非常固执,“告诉我,我掉下乱葬岗之后,你发生了什么?是怎么从温晁手里逃出来的?”
见自己拗不过他,章小夏双眸渐冷,“我把温氏门生推下去后,御剑逃走了。”
然后又道:“乱葬岗这种鬼地方,像我这样没有灵力的人要是掉进去了,你觉得你现在能见到我吗?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
章小夏望着他,瞳孔里满是少年终于轻松的神情,“如果你要怪我为何眼睁睁看着你被掉进乱葬岗却不找人救你,我只能说,当时我以为你已经……”
话没说完,倏地,魏无羡一把将她抱住,双臂非常用力,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
耳边传来他浅浅笑声,“我不怪你,这辈子,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章小夏一动不动。
“夏夏,我只想你好好的,简姑娘的仇你的恨,我来替你解决。”
“魏无羡,有句话我昨日就想和你说了。”章小夏双手搭上去,放在他的腰上,与那长笛只有毫米距离,只要伸一伸手指就能碰到。
可魏无羡松开了她,她错过了这个机会
“什么?”
章小夏并不觉得可惜,她唇角浅浅上扬,“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此时此刻,在她不轻不淡说出这句话后,魏无羡灵魂被狠狠一震,从头到尾传来一阵酥酥麻麻。
顿时,他觉得天塌了都没她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