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缘:贝壳仙子与渔夫
第一章 怒海救仙,贝光映夜
东海之滨的望潮村,世代以捕鱼为生。村里最穷的渔夫,当属阿潮。他爹娘早逝,只留下一间漏风的茅草屋和一艘补丁摞补丁的小木船。三十岁的人,瘦得像根芦柴,双手布满老茧,指缝里永远嵌着洗不掉的海泥,却总在捕鱼归来时,把仅有的小鱼分给村里的瞎眼阿婆。
这天,台风“海罗刹”过境。乌云像浸了墨的棉絮,压得海面喘不过气,巨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雷鸣般的咆哮。阿潮本不该出海,可前几日连着空手而归,米缸已见了底,他想着趁风暴来临前赶早捕一网,却没料到风浪来得这样快。
小木船在浪里像片叶子,被抛得老高,又狠狠砸下。阿潮死死攥着船桨,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突然,一道巨浪掀来,船身猛地倾斜,他被甩出船外,呛了好几口咸涩的海水。
就在他以为要葬身鱼腹时,指尖突然触到一片冰凉光滑的东西。他挣扎着睁眼,只见汹涌的浪涛中,一枚半人高的紫纹贝壳正被礁石卡住,贝壳缝隙里,竟透出微弱的莹蓝光芒,还伴着细碎的呜咽声。
“是……是活物?”阿潮心头一震。他自幼听村里老人说,东海深处有精怪,可从未亲眼见过。此刻他顾不上害怕,浪头又要打来,他拼尽全力游过去,双手扣住贝壳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往浅滩拖。
贝壳比想象中重,阿潮的肩膀被礁石磨破,渗出血来,可他不敢松劲。终于,在又一道巨浪袭来前,他把贝壳拖上了铺满鹅卵石的浅滩。
刚上岸,贝壳“咔嗒”一声轻响,莹蓝光晕更盛。阿潮喘着粗气,瘫坐在一旁,只见贝壳缓缓张开,里面竟卧着一个女子——她身着流光溢彩的银白纱裙,发丝像海藻般泛着淡蓝光泽,肌肤莹润如玉,眉心一点淡紫印记,最奇的是,她的脚踝处,还缠着几缕半透明的海草,随着呼吸轻轻飘动。
女子缓缓睁开眼,眸中是深海般的幽蓝,看向阿潮时,带着几分警惕,又有几分感激:“是你……救了我?”
阿潮惊得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又觉得失礼,挠了挠头:“我……我见你被卡在礁石上,就……就把你拖上来了。你是……”
“我名唤珠汐,是东海的贝壳仙子。”女子声音清冽,像海浪拂过礁石,“前日修炼时遭海妖偷袭,灵力受损,才被风暴卷到此处,卡在礁石上。若不是你,我恐怕要被浪打碎贝壳,魂飞魄散。”
阿潮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讷讷道:“仙……仙子?我……我只是举手之劳,你别放在心上。”
珠汐从贝壳中走出,脚刚沾地,脚踝的海草便化作银链,轻轻缠绕。她看着阿潮破旧的衣衫和流血的肩膀,眉头微蹙,抬手一挥,一道莹蓝光芒落在阿潮肩上。瞬间,疼痛感消失,伤口竟奇迹般愈合了。
“此恩我必报。”珠汐语气坚定,“你家住何处?我随你回去,也好报答你。”
阿潮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家……我家太破了,仙子你是神仙,住不惯的。”
可珠汐主意已定,她轻轻一提,那枚紫纹贝壳便缩小成巴掌大小,被她握在手中:“我既已承诺,便不会食言。你若不嫌弃,我便暂居你家,帮你做些事,也算偿还救命之恩。”
阿潮拗不过她,只好带着珠汐往村里走。一路上,珠汐好奇地看着路边的芦苇、田埂,还有远处的茅草屋,眼中满是新奇——她自出生起便在东海,从未踏足人间。
第二章 茅舍栖仙,微光渐暖
阿潮的茅草屋果然破旧。屋顶漏着缝,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墙壁是黄泥糊的,多处剥落,露出里面的芦苇杆;屋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缺腿的木桌和两个破陶罐,米缸空空如也,灶台上还沾着上顿的锅巴。
珠汐走进屋,银白纱裙与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阿潮局促地搓着手:“仙子,你看……我家就这样,委屈你了。”
珠汐却摇头,目光落在空米缸上,又看向阿潮清瘦的脸:“你日子过得这样难,为何还要冒险出海?”
阿潮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我爹娘走得早,没留下什么。村里阿婆眼瞎,我有时捕到鱼,还能分她些。要是我不出海,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帮她了。”
珠汐心中一动。她在东海见惯了弱肉强食,从未想过人间竟有这样心善的人。她抬手,将手中的紫纹贝壳放在桌上,轻声念了句咒语。贝壳微微张开,从里面滚出几粒莹白的珍珠,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这是珍珠?”阿潮惊得瞪大了眼。他虽以捕鱼为生,却从未见过这样圆润、光泽这样好的珍珠,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你拿这些珍珠去镇上换些米粮和生活用品吧。”珠汐说,“日后我会帮你,不会再让你这样辛苦。”
阿潮却没动,他看着珍珠,又看了看珠汐:“仙子,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能要。我救你,不是为了要你的珍珠。”
珠汐愣了愣,随即笑了。她的笑容很淡,却像春日的阳光,驱散了茅舍的破败:“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若不收,便是嫌我报答得不够。”
阿潮拗不过她,只好收下珍珠。第二天,他去镇上,用一颗珍珠换了两袋米、一斤肉,还有些修补屋顶的茅草和木料,剩下的钱,他偷偷给瞎眼阿婆买了一斤麦芽糖。
从那天起,珠汐便在阿潮家住了下来。她虽为仙子,却不娇气。阿潮出海时,她便在家打扫屋子、修补衣物,还学着生火做饭——起初她不知柴火要劈细,把灶膛塞得满满当当,浓烟呛得她直咳嗽,眼泪直流;后来慢慢学会,竟能做出喷香的鱼汤和糙米饭。
阿潮每次出海归来,都能闻到屋里的饭香,看到整洁的屋子,心里暖暖的。有时他捕不到鱼,垂头丧气地回来,珠汐便会笑着递上一杯温水,说:“没关系,明日我们再去。我帮你算过潮汐,明日午时出海,定能满载而归。”
珠汐懂潮汐、识鱼群,有她指点,阿潮的收获越来越多。他不再只捕小鱼,有时还能捕到名贵的石斑鱼、龙虾,换的钱也越来越多。他把茅草屋修补好,换了新的木桌和床铺,还买了块花布,给珠汐做了件新衣裳——淡蓝色的粗布裙,珠汐穿在身上,竟比银白纱裙还要好看。
村里的人渐渐发现,阿潮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愁眉苦脸的穷渔夫,脸上多了笑容,身上的衣服也干净了,家里还住了个漂亮姑娘。有人好奇地问阿潮,珠汐是谁,阿潮只说是远房亲戚,来投奔他的。
只有瞎眼阿婆,每次珠汐送麦芽糖来时,都会拉着她的手,轻声说:“姑娘身上有海的味道,是个好姑娘。阿潮这孩子,总算有人陪了。”
第三章 恶绅窥仙,风波骤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潮和珠汐的日子渐渐好起来。阿潮不再满足于近海捕鱼,他想攒些钱,买一艘更大的船,去远海试试,这样就能给珠汐更好的生活。珠汐也支持他,还教他辨认远海的洋流和鱼汛。
可平静的日子,很快被打破了。
望潮村附近的镇上,有个恶霸绅董,名叫周虎。他仗着有钱有势,欺压百姓,强占良田,还喜欢强抢民女,村民们都怕他。这天,周虎的管家去望潮村收租,看到珠汐在溪边洗衣,顿时被她的美貌吸引,回去后便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周虎。
周虎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自认为见过无数美人,却从未听说望潮村有这样的女子,当即带着家丁,坐着轿子,浩浩荡荡地往望潮村赶。
此时,阿潮正在屋里修补渔网,珠汐在一旁帮他递线。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还有人砸门的声音。
“开门!开门!周老爷来了,快出来迎接!”家丁的喊声粗鲁刺耳。
阿潮皱起眉头,起身去开门。门刚打开,周虎就带着家丁闯了进来,目光扫过屋中,一眼就看到了珠汐。
周虎的眼睛都看直了。珠汐身着淡蓝粗布裙,头发用一根木簪束起,没有任何首饰,却难掩清丽脱俗的气质,尤其是那双幽蓝的眼睛,像能勾走人的魂。他见过的女子,要么浓妆艳抹,要么俗气不堪,从未有过这样的美人。
“你就是阿潮?”周虎斜眼看着阿潮,语气傲慢,“这姑娘是谁?是你媳妇?”
阿潮将珠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周虎:“她是我亲戚,与你无关。周老爷,你来我家做什么?”
“做什么?”周虎冷笑一声,走到珠汐面前,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这么美的姑娘,跟着你这穷渔夫,真是委屈了。不如跟我回府,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珠汐猛地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虽在人间待了些日子,却也知道周虎的恶名,此刻见他如此无礼,心中顿时生出怒气。
“你放肆!”阿潮一把推开周虎的手,“珠汐是我的人,你休想动她!”
周虎被推得一个趔趄,顿时恼羞成怒:“好你个穷渔夫,竟敢对我动手!来人啊,把这小子给我打一顿,再把这姑娘带走!”
家丁们立刻冲上来,对着阿潮拳打脚踢。阿潮虽有力气,却架不住人多,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嘴角淌出血来。
“阿潮!”珠汐急得大喊,想要冲过去,却被家丁拦住。
周虎走到阿潮面前,用脚踩着他的胸口,恶狠狠地说:“穷小子,识相点,就把姑娘交出来。不然,我不仅要带你走,还要烧了你的破屋,让你在望潮村待不下去!”
阿潮咳出一口血,却死死盯着周虎:“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带珠汐走!”
珠汐看着阿潮被欺负,心中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她眉心的紫纹亮起,莹蓝光芒从体内散发出来,周身的空气突然变得冰冷,院中的水桶里,水竟开始旋转,形成小小的漩涡。
周虎和家丁们都愣住了,看着珠汐身上的异象,心中生出恐惧。
“你……你是什么怪物?”周虎后退了两步,声音有些发颤。
珠汐没有回答,她抬手一挥,院中的水桶突然飞起,里面的水化作水柱,朝着家丁们喷去。家丁们被水浇得浑身湿透,惨叫着后退。珠汐又看向周虎,眼中满是寒意:“你若再敢来骚扰,我便让你永远留在海里,喂鱼!”
周虎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带着家丁连滚带爬地跑了。
看着周虎等人逃走,珠汐连忙蹲下身,扶起阿潮:“阿潮,你怎么样?疼不疼?”
阿潮笑着摇了摇头,擦了擦嘴角的血:“我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珠汐,你……你刚才的样子,是你的法术吗?”
珠汐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黯淡:“我本不想在人间显露法术,可我不能看着你被欺负。阿潮,我是贝壳仙子,不是凡人,你……你会不会怕我?”
阿潮握住她的手,手很凉,却很坚定:“我不怕。不管你是仙子还是凡人,你都是珠汐,是陪我过日子的珠汐。”
珠汐看着阿潮真诚的眼神,心中一暖,眼泪差点掉下来。
第四章 仙凡之隔,流言四起
周虎被珠汐的法术吓得不轻,回去后便一病不起。可他咽不下这口气,便让管家四处散布谣言,说阿潮家的女子是海妖,会用妖术害人,还说她留在望潮村,迟早会给村子带来灾祸。
谣言像野草般疯长。起初,还有些村民不信,可随着谣言越传越邪乎,说珠汐会吸人的精气,说她能操控海浪淹没村庄,村民们渐渐开始害怕。
有人路过阿潮家时,会远远地躲开,嘴里还念叨着“妖女”;阿潮去镇上卖鱼时,商贩们也不敢收他的鱼,怕被“妖气”沾染;甚至连之前受阿潮帮助的瞎眼阿婆,也被家人拦住,不让她再跟珠汐见面。
阿潮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村民们是被谣言骗了,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大家,珠汐是贝壳仙子,不是海妖吧?那样只会让大家更害怕。
珠汐也感受到了村民们的敌意。她出门洗衣时,会看到村民们异样的目光;她去给阿婆送东西时,会被阿婆的儿子挡在门外,说她是“灾星”。她心里很难过,却不想让阿潮担心,每次都强装笑脸。
这天,阿潮出海归来,却发现家里的茅草屋被人泼了黑狗血,墙上还写着“妖女滚出望潮村”的字样。珠汐站在屋前,银白纱裙上沾了些黑狗血,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委屈。
“珠汐!”阿潮心疼地跑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是谁干的?太过分了!”
珠汐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阿潮,是不是我不该留在你身边?我是不是真的给你带来了灾祸?”
“不是!”阿潮紧紧抱住她,“是他们糊涂,被谣言骗了。珠汐,你别听他们的,我们一起过日子,不管别人怎么说。”
可珠汐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周虎不会善罢甘休,村民们的恐惧也不会轻易消除。她看着阿潮为了自己,承受着村民的排挤和白眼,心里很是愧疚。
夜里,珠汐坐在海边,看着漆黑的海面,心中犹豫不决。她想留在阿潮身边,可又怕自己的身份给阿潮带来更大的危险;她想离开,却又舍不得阿潮,舍不得这几个月来的温暖生活。
就在这时,一道莹蓝光芒从海中升起,化作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是东海龙宫的龟丞相,也是珠汐的长辈。
“珠汐,你可知你私自留在人间,已违反了东海的规矩?”龟丞相的声音严肃,“而且你还显露法术,被凡人看到,若被天庭知晓,定会降罪于你。”
珠汐站起身,对着龟丞相行了一礼:“龟伯,我知道我违反了规矩,可阿潮救了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而且周虎作恶,村民们被谣言蒙蔽,我若离开,阿潮会被欺负的。”
“仙凡殊途,你们本就不该有牵扯。”龟丞相叹了口气,“周虎那厮,作恶多端,自有天收。可你若再留在人间,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阿潮。你想想,若有朝一日,你的身份被天庭知晓,阿潮会被当成‘私通精怪’的凡人,下场不堪设想。”
珠汐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存在,竟会给阿潮带来这样大的危险。她看着海面,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龟伯,那我该怎么办?我舍不得阿潮……”
“你若真为他好,便该离开。”龟丞相说,“待你回到东海,修炼百年,灵力恢复,或许还能再来看他一眼。可现在,你必须走。”
珠汐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她知道,龟丞相说得对,她不能再连累阿潮了。
第二天清晨,阿潮醒来时,发现珠汐不在身边。他心里一紧,四处寻找,却只在桌上看到一枚紫纹贝壳和一封信。
信是珠汐写的,字迹娟秀:“阿潮,见字如面。我本是东海贝壳仙子,与你仙凡殊途。留在此地,恐给你带来灾祸,故今日返回东海。桌上的贝壳,你若想我,便对着贝壳说话,我能听到。愿你日后平安顺遂,觅得良缘。珠汐绝笔。”
阿潮拿着信,手不停地颤抖,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字迹。他冲出屋,朝着海边跑去,可海面上只有汹涌的海浪,哪里还有珠汐的身影。
“珠汐!珠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