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藏海传（4）

新鲜的墨迹，是她刚写的。

“怕过。”稚奴坦然，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惊恐过。

未知是恐惧的，但随着接触的加深，他发现她对他没有恶意。

‘后来为什么又不怕了？’

毛笔在空中挥舞，字迹下一刻出现。

或许是写的太快，字迹比刚刚的潦草些。

透过毛笔的挥动速度和字迹，稚奴能看出她的雀跃。

可为什么？

他的脸上挂着疑惑的神情，转瞬即逝。

舜华捕捉到这抹神情，执笔解释。

‘抱歉，因为你终于发现我了，所以我有点激动。’

虽然一个人自娱自乐也挺好，但是有人能够说说话，这未曾不是一种解闷的方式。

稚奴能理解，点了点头。

‘你今天心情有点低落，为什么？’

这层窗户纸可算是捅破了，舜华可得抒发一下自己的心情。

稚奴想了一下，开口：“突然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

横遭巨变，他是恨的，但是他心知自己要报仇，所以他每天让自己忙碌起来。

在这些学习的日子里，他很累但最起码是有点开心的。

只是有的时候还是会去想以前爹娘妹妹都在的时候，不去回忆那一日。

所以，这是想到就剩自己孤身一人了？

舜华挑眉，不过他的悲伤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稚奴现在遭受的一切，虽说明面上是那个平津侯，但她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祂。

这是祂的世界，它有自己的故事线，她强行干涉只有可能被抹杀。

跟着稚奴经历一切，她觉得自己更像是看客。

戏中人苦痛哀乐，戏外人清醒。

‘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

毛笔字落入眼中，让稚奴确定了一个猜测。

原来，她真的跟着他经历了那些。

她受控于自身无能为力，而他被迫接受，两种境遇，本质上何尝不是一样呢？

稚奴有了同病相怜之感，他打开柜子，拿出师傅给的木匣子。

这木匣子就是一个小型的机关，他觉得机关设计得很巧妙，甚是喜欢，所以师父便给了他。

他的手小心地在木匣子四周抚摸着，并不是为了解机关，好像是专门为了熟悉一般。

手指在上面一寸寸掠过，巧妙地避开机关点。

“道理都懂，只是很难。”

他如今唯一的目标就是为家人报仇，这是他活下去的支撑。

‘所以这些情绪，还是得你自己接受。’

舜华不会安慰人，这么多个世界下来，她也没有安慰人。

面对这个小孩，她也是有点无从下手的。

如果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她完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这是一个经历过家破人亡的小孩，那么她的措辞就要斟酌。

‘人生或许很苦，抓住当下。’

她实在不擅长说这些安慰的话，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谢谢你。”稚奴出声。

他能感觉得出，她很努力地在安慰自己。

舜华也不再说了，言多必失。

主要还是，她不想做不擅长的事情。

她把玩着毛笔，在新的纸张上移动，一开始画了一个大圈，然后一点点在上面绘上图案。

图案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丑。

大圆圈里多了一些细细密密的点，感觉像是圈圈，可点点又不仅仅是点。

从点到线条，绘制成了一张满是麻子的脸，然后生出四肢。

四肢不全然是人类的，瞧着更像是火柴人的典型，头大四肢小。

这么看着，有点大头娃娃的味道，臭臭的。

舜华看着也觉得丑，不想认领，所以为了弥补，她又把火柴人的四肢加粗了一些，从最初的火柴一点点变成粗壮的四肢，最后连肌肉的轮廓都有了。

“终于有点对味儿了。”舜华点头，一点点将想要的轮廓勾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