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淮水竹亭（21）

下雨的夜晚，张正看着往下填补的泥土，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死这么痛苦。

阿那然找过来，他头上戴着黑色的斗笠，幕帘将他的大部分脸都挡住了，露出那双黑沉的眼睛。

他手上还拿着今日张正给他的剑，看着这一幕，仿佛有风暴在眼眶里泛滥。

“少少主，此事是家主命令我们做的。”侍卫站在他面前，双手还是回禀的姿势。

“我有几句话跟他说，滚开！”

如果说前面半句是隐忍的愤怒，那么后半句就是真的怒了。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拱手行礼：“是。”

侍卫离开了，阿那然上前，蹲下身。

“不要拔剑。”他坐着，白衣都被泥土染成了黄色，头发湿的，乱成一团。

他沉默了一瞬，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流，苦笑：“求仁得仁，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阿那然单膝跪着，眸子低垂着，不知是头发还是夜色，将他泛红的眼尾都掩盖了，眸子里似乎藏着欲落的泪水。

“你知道的，不可以的。”他的嘴唇轻颤，想要说重话，但又觉得不行，定定地看着他张正，忍了许久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你为什么总是不给我选择，给我阻止你的机会啊！”

张正含笑着，一如往常那个在床榻边笑着听他讲学堂发生的事情那般，平和坦然。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无关。”

做下这个选择，他已经存了死意。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这是我小时候的一个小物件，差点没送出去。”被绑着的手舒展开，是一个玉雕刻的摆件，“第一次刻东西，技术不好。”

阿那然伸出手，东西落入他的手中，可握着他的手，怎么都不愿松开。

泛红的眼眶，泪水滑落，通红通红的，如同从斗笠上滑落的滴滴雨珠。

“松手啊，你想让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吗？”

两双紧握的手，哪怕被沾染了泥土也不分开，阿那然闭着眼，听着他的话：“我希望黑剑张正，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斗笠下，那双泛红的眼睛一点点坚韧起来，犹如寸寸寒光，尖锐犀利。

......

等一切都陷入沉寂，舜华来到这里，和她一同到来的还有百目妖君。

他为她打着伞，昏沉的光芒，她一袭红衣金色面具，未曾被雨水沾染半分。

看着小土堆，她叹气：“何苦呢。”

手指点动两下，泥土自动挖开露出下面身穿白衣的人。

他的白衣已经被泥土染成黄色，整个人跟泥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因为在泥土里待了有一会儿呼吸并不流畅，她蹲下身要给他输送内力，被身旁的人阻止。

“我来吧。”百目妖君主动揽过事情，凌空给人输送内力。

昏迷的人渐渐好了许多，动了两下睁开眼。

舜华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擦吧。”

“多谢。”张正接过，将脸上的泥擦干净。

“恭喜你，度过最痛苦的时候新生。”

青年脸上的泥大部分被擦干，少部分好粘着，但并不影响他的美貌。

“谢谢。”

从今日开始，他不再叫张正。

雨不知何时停了，伞面挂着水珠。

百目妖君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舜华想救的人。

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长相，小白脸，长得没有他好看。

“别乱想，他是我的朋友。”舜华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什么意思，扯了扯他的衣袖解释。

百目妖君收回目光，“我就看看。”

“接下来你的身体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想好去哪吗？”

舜华看向张正，既然他‘死’了，那么就不适合出现在主角团的活动范围内了。

尤其是阿那然那边，如果他出现，很容易导致世界线崩塌。

“长老有合适的提议吗？”

他本来有打算的，可到底不清楚她说的界限和范围在哪，若发生意外就不好处理了。

“南垂。”舜华开口。

南垂那边的线已经结束了，主角团不会去那边。

而且那边被毒娘子管理得很好，人类和妖族相处得很好，非常适合养老。

“不过我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过去，此方还没完全事了。”

舜华补充道，虽说能透露的基本都做了，但她得盯着一点。

以防这些人一不小心玩崩了，到时候她的天选打工人就没了。

“在下可以先行过去。”

张正虽然不知长老所行为何，但他不会多问。

她如今所做，已经是救了他一命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

——

君君：大家端午安康~都吃粽子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