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礼

仪仗一路行至宁都王府，仍然吹吹打打不止。

北朝民风开放，青囊与伽罗等妹妹也得以一路随行送嫁到王府。与宾客一同侯在府中正厅，见长姐绿衣逶地，逦迤而过，与夫君一起步入上座主位，接受八方恭贺。

这并不是青囊第一次来宁都王府，金碧辉煌华贵装潢都在其次，目光环视过那些遍挂的、用以迎接主母的红绸。

极尽礼制。

从此这就是阿姐的家。

青囊的目光越过人群，越过那温文清秀的新郎，被般若金冠上垂落的珠玉阻隔，以致她无法辨认阿姐的神情。但心中明白，这场婚事，般若与宇文毓都是如愿以偿。

独孤家与皇家，大抵也都满意。

“皇后御赐金宝莲一对，百子千孙帐一顶，以为新人之贺！”

礼官唱报着贺仪礼单。如独孤大小姐嫁入皇室这等程度的盛事，全上京能数得上名的家族无不琢磨着送来贺礼，按身份高低逐一通报，第二条贺仪赫然便是：

“太师赠珍珠一箱，以为新人之贺。”

侍从手抬宝箱，鱼贯而入。珠光宝气，耀眼非常。

这样成色的一箱珍珠，在这乱世之中，可堪多少平民一生的生计。在座来宾皆见惯富贵，因新人身份非凡也都代表家族送了厚礼，也不免被惊出一阵喧闹。

“太师送这么重的礼，比圣上送得还多。”

“这太师的礼可比圣上的重多了。”

纷杂声中，青囊抬眼，正与信步入堂的宇文护对视上。

为避新人风头，席中年轻人今日着装少见过于鲜艳的颜色。这场婚礼牵系众多，宇文护平时从来不把宇文毓看在眼里，但也不至于在今日如何故意下其颜面，只着一身宝蓝锦袍，除却用料不俗，装束只是普通，但龙章凤姿，那等风采熠熠，比起亲王新郎，还要更显王侯气度。

所过之处，无人不恭谨让路。男女分席，宇文护一径走到青囊对面，打量她今日打扮，倒是娇妍——换下了平日惯爱的素色裙裳，大概为图个兆头好，穿了一身粉裙，姿容袅娜，若说往常是芙蓉出水，今日便似三月桃夭，兼之青春年少，真是俏丽之极。

若将来也作新妇锦绣着装，更该是何等姿容绝艳。宇文护想及此处，又想到她昨夜的应许，心口柔情，神容微露笑意，真个稀世俊美。

青囊抬手将一缕发丝挽进耳鬂，面上神情似无波澜，目光却也未曾回避。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独孤伽罗：二姐，他……

伽罗拉拉青囊衣袖，艾艾道。

青囊情知，伽罗是见宇文护如此排场逾制，所以顾虑。此刻满座来宾，只怕也都思虑着这位亲临是何意。两两相望，她心下亦忖，虽觉无甚，桃花面上丹唇微动，还是朝宇文护无声做了个“不”的口型。

意思自然是顾着她那长姐为重。

宇文护轻轻一笑，却也颔首，十分从容。

他哪里看得上宇文毓的事，此番不吝厚礼，却也不是要来搅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