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肉体

“0709，等一下！”

在与茨扈分别之后，0709刚走到转角处，袖子便被人猛地一把拽住。他的第一反应是迅速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指尖已然触及冰冷的刀柄。然而，当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松弛下来。

“阿沐，你来这里做什么？”0709终于辨清了那个紧紧拽着自己的人。那人穿着与0709如出一辙的黑色制服，却戴着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具。没有骷髅的狰狞，也无任何繁复的装饰，只是一张极其朴素的黑色面具，两个墨黑的瞳子从塑胶面具眼眶里反射出，仿佛无声地隐匿着一切情绪。

“先跟我过来。”那人一把将0709拉进一个空屋子，看起来这是一个废弃存储室，一股浓重的甲醛味袭来，不过那人很快就启动了空气净化器，刺鼻味很快缓解。

“阿沐，你……”

“先别说这些，脱衣服，快点！”很少有敢以这种语气跟0709说话的，但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

0709缓缓的脱下最外面的黑制服，目入眼帘的是一件宽大的条纹衬衫，那是一件病号服，胸口写着名牌号：0709。

等0709将病号服也一并脱下，露出上半身的肌肤时，眼前这人明显的抖了一下。

那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斑驳交错的痕迹如同扭曲的地图铺展其上。针孔密布，刀疤横陈，烫伤的印记深浅不一，撕裂的伤口曾经粗暴地愈合，腐蚀的痕迹像是岁月刻下的残酷诗篇，烧伤的疮痍则为这一切添上了最后的沉重一笔。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一场毁灭与重生的拉锯战，既像被撕碎后草草缝合，又像七零八落凑出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诉说着无言的痛楚，竟找不到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

“子夜……”过了良久，那人才开口，沉稳的声音中竟带着些许苦涩，甚至不再成他为0709，而是换上了另一个称呼，独属于几年前的称呼，本应该被封印在记忆里的称呼。

“阿沐，那不过是一场意外，我从未怨过你和朝阳……” 长久的沉默后，0709才低声开口，声音如同细雪般轻柔，缓缓飘散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几个字，却似承载了千斤重量，砸在彼此心间。

“子夜……”那人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心像是破了一个洞，血溢的到处都是。

“放过自己吧，阿沐，2年了，我都放下了……”0709声音有点哽咽，“我该走了，别再怪自己了，阿沐，当年你并没有错。”说着0709穿上病号服和黑制服，出门大踏步而去。

阿沐留在原地，记忆涌进脑海……

爆炸，大火，被震碎的玻璃如同刀刃一样割着他的心。

他眼睁睁的看着0709被吞噬在火光中，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生命被吞噬。

脑海中，他是记得那个喜欢戴面具的少年的。

那时，那个少年叫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