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对自己好点

“0709，醒了？”病房里，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站在病床旁，手指轻柔地替那个被称为“0709”的男孩梳理着一头乌黑的短发。他的动作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带着几分长辈特有的亲昵与耐心。

“怎么了，0709？梦到朝阳了？”男人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目光温和，“我刚刚看见你笑得很开心，在来到‘地下’之后，已经很少见到你露出这样温暖的表情了。”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声音低沉而柔和，“0709可真是一个多情的孩子啊。”

男孩垂下眼睫，苍白的脸上悄然爬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像冬日清晨被阳光拂过的薄霜般微不可察。他的反应显然出卖了内心的秘密，却又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神。

男人转身从旁边的小桌上端起一只玻璃杯，杯里的可乐半透明地泛着黑褐色光泽，几块正方形的冰块漂浮其中，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将杯子递过去，语气轻松：“喝口可乐，还是老样子，无糖加冰。”停顿片刻后，他的话锋忽然转为严肃，“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不管你怎么想他，他都不可能接受你的。”

男孩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吐出口，“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他的语气低得几乎听不见，却掺杂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渴望。

“看来你还没有痴心妄想到那个地步。”男人松了口气，故作调侃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变成一个‘哥哥虐我千百遍，我待哥哥如初恋’的傻小孩呢。”

闻言，男孩微微抬起头，竹绿色的瞳仁飞快地瞥了男人一眼，随即又被细长的睫毛掩盖住所有情绪波动。

他将杯子举到嘴边，把最后一点残留的可乐倒入口中，然后缓缓放下。“您是不是害怕我会投靠‘工程师’？”男孩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夹杂了一丝试探的意味。随后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之前打晕的那个擅自闯进来的人，您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我正要问你。”男人皱了皱眉，表情略显不满，“你明明可以在员工休息室动手，但偏偏给他留了张纸条，还浪费了一瓶致幻粉。你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致幻粉可是‘工程师’最喜欢插手的‘闲事’之一。”

男孩耸了耸肩，并未回答，仍旧低着头盯着地板，神情淡漠，仿佛对男人的质问充耳不闻。

“虽然你体内植入的是仿生猫基因，但你应该没有那种猫科动物戏弄猎物的天性吧。”男人的手掌轻轻搭在男孩的肩膀上，语气温和却不失坚定，“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男孩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男人叹了口气，最终选择放弃追问。他伸手指了指男孩的眼睛，声音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今天你一次都没用正常的眼神看过我。现在，抬起头，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男孩犹豫了一瞬，随后顺从地抬起头，睁开了眼睛。在光线触及的刹那，他竹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竖直的狭缝折射出冷冽的光芒——猫瞳。

“又不肯按时吃药……”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毫无波澜地从柜台上取下一瓶药，倒出两粒胶囊递给男孩。

“吃药没用。”男孩接过胶囊吞下，声音低哑而缓慢，“它只能麻痹我的神经，让身体暂时舒服些，除此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

男人默默掏出一张写着“门禁”的卡片，放在桌上。他对男孩的抗拒并不感到意外，更没有训斥的意思；毕竟，男孩说得没错，这些药物确实治不了根本问题，它们只能暂时压制他体内失控的基因。

男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命短的人，更应该懂得对自己好一点。”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男孩注视着逐渐消失的身影，直到确认彻底空无一人。他猛地站起身，利落地脱掉身上的病号服甩到一旁，接着抓起椅背上叠放整齐的黑色制服，以及桌面上那只精致的黑骷髅面具，果断迈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