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寂中的泣音（修）

混沌虚空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也没有光暗交替的感知。

有的只是无边无际、凝固般的空无，以及在此间长眠的亘古意识。

珞泞便是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被一丝极不协调的微弱啜泣扰醒。

那声音细碎，带着难以言喻的焦急和悲切，像投入古井的石子，荡开一圈圈细微却执拗的涟漪，硬生生渗入她沉厚的梦境。

亘古的宁静被打破。

她浩瀚的意念微微一动，并未立刻凝聚，只是循着那干扰的源头“望”去——一个不足巴掌大、周身笼罩着黯淡光晕的小光团，正抱着一本比它自身大了数倍的、破破烂烂的书册，哭得浑身发颤。

那书页间不断渗沥出猩红的液体，带着不祥的命运气息。

小光团察觉到她那漫不经心的一瞥，吓得一个激灵，哭声戛然而止，随即又以更大的勇气猛扑过来，虽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却奋力将怀中那本血淋淋的书册高高举起。

天道：“帝…帝君！求您…求您垂怜！”

声音稚嫩，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

天道：“救救他…求您救救他吧！再没有人能帮他了！”

珞泞的意识终于凝聚起一丝具象的形态——一道模糊不清、却蕴藏着无法想象威能的虚影。

她并未言语，那本沉重的命运之书便自动飞入她“手”中。

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过。

无数画面流光般闪现：阴冷的地下墓穴、诡谲的机关陷阱、惨烈的厮杀争夺、冰冷的手术台与实验仪器、幽深的黑暗与漫长的囚禁……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张脸上。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睡颜。

异常安静，躺在某种疗养院风格的简陋床铺上，脸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阴影，长而密的睫毛静静垂着。

他似乎疲惫到了极点，正陷入一场不得安宁的沉眠。

即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微蹙着，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与疏离。

他很好看，是一种超越了性别、近乎神迹的精致与清冷。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裸露皮肤上那些尚未完全消退的伤痕与针孔，新旧交错，诉说着无声的折磨。

一种残破与完美交织的奇异特质，凝固在这张沉睡的脸上。

珞泞的目光在那脸上停顿了一瞬。

她见过宇宙生灭，星河倒转，亿万生灵的悲欢离合于她不过指尖流沙。

但这般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坎坷与孤寂，缠裹在一个如此年轻的人类灵魂上，倒是少见。

小天道在一旁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珞泞的指尖虚虚划过书页上那张脸，更多的画面涌入：格尔木疗养院的地下室、穿梭往来的白大褂、冰冷的器械触碰到皮肤、注射器推入不明的液体、刻满古老符文的青铜门、一次又一次的遗忘与追寻、深不见底的墨脱雪山、诡谲的张家古楼……

还有无数张或贪婪、或冷漠、或利用的面孔穿梭其间。

而贯穿这一切的，始终是那个沉默寡言、身影寥落、一次次失去记忆却又一次次踏上追寻之路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