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棟02
那是谁?
宋念搜索着记忆努力寻找答案,想起了一个骤然消失在她生命中很久的人,却怅然发觉,姓名在脑海中已经变得模糊。
也不知道,那个人最近过得如何。
宋念并不喜欢亚利桑那州的冬天,尽管比起首尔近来的阴雨连绵,这里的阳光好像永远免费。
车一路疾驰,将尽未尽的黄昏迢迢漫向千里之外的沙漠尽头,向导漫不经心地点燃了一根烟,向着窗外的风轻飘飘地吐出一个烟圈:
龙套:我永远看不够这日落
烟燃至一半时,向导才缓缓开口。
宋念应了一声,她能感觉到光斜斜地照进了车窗落在他的膝盖上,头顶的云翳连缀在一起编织成一片赤橙色的海洋,视线的前方沿着地平线依稀可见远处有街灯亮起,向导打开收音机,隔着风声与接触不良的杂音冲她笑了笑:
龙套:快到凤凰城了
这是宋念迄今为止路途最远的旅行,她勉强打起精神,支起一双困顿的眼睛打量着这座被橘子糖果笼罩的城市。
这里温暖,干燥,与深冬的北京近乎形成迥然不同的反义词,这样的陌生感拥满了她内心的每个缝隙,叫她不安地握紧了背包的布带,直至拐过两个街角,车在种满棕榈树的酒店门前停下。
窗外暖色调的灯光落在向导脸上,收音机里播的是首无名的英文歌,宋念看见对方的嘴角扬起一抹友好的弧度:
龙套:办入住需要我陪你吗?
宋念:我自己可以的,谢谢
尽管局促,宋念依旧逞强倔强地回答。
向导也不多客气,放下行李箱后,只约定好明天带你去校园里逛一圈,便踩下油门扬长而去,不多时,连汽车尾气都已散在空中完全不见。
临行前朋友曾认真地问过宋念:
龙套: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能行吗?
她撇撇嘴不置可否:
宋念:你就放心吧
现下她独自站在深蓝色的晚风中,能够听见自己不安的心越跳越快,竟不免想流泪。
宋念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恋家的人,但如果可以,她愿意在料峭的寒风中,那个杂乱闭塞的小房间里蜗居一辈子。
翌日,和向导逛了一圈Downtown的校区,找了家汉堡店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向导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帕佩攻读商科,听说刚从加州玩完回来,皮肤也保持着好看的古铜色。
他是宋念母亲同乡家的小孩,两家关系一直交好,因为出国得很早,所以理所应当地,被当作带宋念了解留学生活的不二人选。
宋念:国外有什么好?
宋念咬了一口薯条,对着向导面前的那盆沙拉皱了皱鼻子。
宋念:亚利桑那州的夏天太恐怖了,你怎么扛过来的?
龙套:因为自由啊
日光散落在对方的眉骨上,勾勒出锐利的轮廓,他瞧着宋念迷茫的眼神,笑着解释:
龙套:等你想做什么可以义无反顾的时候,就明白了
宋念逐渐沉迷于日落,她每天都会准时透过房间的窗户,去捕捉那抹橙红的汇聚又消散,最终逐渐没入绵亘不绝的灯火。
来了已有一周,哪怕向导说过不要靠近乱区即可,宋念仍是谨慎地不在夜间单独出门活动。
最熟悉的地方俨然是酒店,直到这天傍晚,她偶然瞥见楼下泳池泛着粼粼波光,瞬间被勾起了兴致。
事不宜迟,宋念换了身衣服步伐轻快地下了楼。一个人独处了太久,想起上次下水已然是半年前夏天的事,宋念张开双臂,随意地甩了两圈,阖眼,深呼吸,感受到来自泳池专属的薄荷味消毒液味道,心满意足地跃向那片潋滟的水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