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们去哪儿？”我问道。这片陌生的海岸，看起来没有任何出路。

琉璃的目光，投向了船舱另一侧，一个被杂物半掩的、通往更下层船舱的破口。

“下面。”她简短地说，“这船很大。‘摇篮’喜欢把有价值的东西藏在最底层。也许……能找到点有用的，或者……另一条出路。”

她看向我，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决断：“能走吗？”

我咬着牙，用冰骸杖支撑着站起来，点了点头。

琉璃又瞥了一眼那个蜷缩在角落、喃喃自语的老研究员，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率先朝着那个向下的破口走去。

我跟在她身后，步履蹒跚。

就在我们即将钻入破口时——

身后的老研究员，忽然用一种异常清晰、却充满了无尽悲凉和绝望的语气，喃喃低语道：

“……没用的……”

“……‘门’……已经关上了……”

“……我们……都是……被遗弃的……碎片……”

他的声音如同诅咒，幽幽地飘荡在死寂的船舱里。

琉璃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攥紧了拳头，然后更加坚定地，钻入了那片向下的黑暗。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老人，心中沉甸甸的，也跟着琉璃，踏入了未知的船骸深处。

黑暗，再次将我们吞噬。

但这一次……

不再是我一个人。

向下。

通道比上层更加陡峭、狭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朽木的腐败气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机油和臭氧混合的陈旧气息。脚下是深及小腿的、冰冷粘稠的淤泥，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琉璃走在前面，她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动作虽然依旧缓慢，却稳定了许多。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棒状物体，像是某种冷光灯，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范围。

“跟紧，别踩空。”她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有些沉闷。

我拄着冰骸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左臂的固定和肋骨的刺痛在潮湿阴冷的环境下变得更加敏锐。胸口那块“罗盘”碎片依旧传来稳定的脉动，但指向似乎不再明确，仿佛在这船骸深处，有什么东西干扰了它的感应。

“刚才那老头的话……”我忍不住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门’关上了……被遗弃的碎片……是什么意思？”

琉璃的脚步没有停顿，沉默了几秒，才冷冷地回答：“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不用理会。”

但她攥着冷光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些。

通道开始变得宽敞，我们似乎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空间。冷光灯的光芒向前延伸，隐约照出了许多被厚重防水布覆盖的、整齐堆叠的庞大轮廓。

像是一些……集装箱？或者大型设备？

空气中那股机油和臭氧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看来……找对地方了。”琉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示意我停下，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最近的一个覆盖物，用冷光灯仔细检查着防水布的边缘和锁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