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少主 这些年苦啊!

南宫晓是被一阵咳嗽声吵醒的。

天刚蒙蒙亮,窗纸透着淡淡的青灰色。她揉着眼睛坐起身,那咳嗽声断断续续从院外传来,带着种苍老的沙哑,听得人心里发紧。

她披了件外衣推开门,见福伯正蹲在院角的柴堆旁,背对着她剧烈地咳嗽,手里还攥着把劈柴刀,地上散落着几根没劈完的木头。

“福伯?”南宫晓走过去,“您没事吧?”

福伯被她的声音惊了下,转过身时,脸色苍白得吓人,嘴角甚至沾着点不易察觉的血丝。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勉强笑了笑:“老毛病了,不碍事,让姑娘见笑了。”

“这还叫不碍事啊?”南宫晓皱起眉,“您这明显是伤了肺腑吧?得好好歇着才行,劈柴这种活让虞……让你家少主干啊!”

在现代电视剧里,这种咳嗽带血的桥段,不是肺痨就是重伤,没一个是小事。

福伯摇摇头,又咳了两声,才缓过气来:“少主他……心思重,难得能睡个安稳觉,我这点活计,还能干。”他看了眼西厢房紧闭的门,声音放轻了些,“姑娘还是回屋再歇歇吧,天还早。”

南宫晓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她想起昨天虞烬喝药的样子,又看看福伯这状况,这师徒俩(?)怎么一个个都跟有暗伤似的。

“我帮您吧。”她撸起袖子,拿起地上的劈柴刀,“虽然我力气不大,但劈个柴还是会的。”

在现代她虽然是个宅家写小说的,但大学时露营烧烤,劈柴生火的技能还是点过的。

福伯连忙拦她:“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让姑娘做这种粗活。”

“没事没事,我这人闲不住。”南宫晓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把木头架在木桩上,举起刀用力劈下去——

“咔擦”一声,刀倒是劈进去了,木头却没断,歪歪扭扭地卡在那里。

她尴尬地笑了笑:“呃……失误,纯属失误。”

福伯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倒是被逗笑了,眼里的愁绪散了些:“姑娘还是放下吧,这刀沉,别伤着自己。”

南宫晓只好悻悻地把刀放下,蹲在一旁看着福伯。老人重新拿起刀,动作虽慢,却稳得很,一刀下去,木头应声而断,干脆利落。

“福伯,您跟虞烬……认识很久了吧?”她没话找话地问,心里却在打主意——想了解反派,从身边人下手准没错。

福伯劈柴的动作顿了顿,点了点头:“快二十年了。”

“那您肯定很了解他吧?”南宫晓眼睛一亮,“我听江湖上的人把他说得可吓人了,又是杀人如麻又是心狠手辣的,他真有那么可怕吗?”

她故意用了种好奇又带着点畏惧的语气,像个单纯的小姑娘在打听传闻。

福伯放下刀,拿起搭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的山峦,叹了口气:“江湖人只知少主狠,却不知他为何狠。”

南宫晓没接话,安静地等着他说下去。她知道,这种老人心里,往往藏着太多故事。

“少主他……生下来就不一样。”福伯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娘是……是个苦命人,生下他就没了。后来,因为她娘的缘故,整个虞家人被那些自以为正道的人屠杀。他爹……不管他。”

南宫晓心里咯噔一下,这跟她写的设定对上了。虞烬的母亲是个拥有自愈的人类女子,却被世人误认为是怪物,而他的父亲,也就是那位魔尊,根本不把这个混血儿子放在眼里。

“他从小就被关在魔域的地牢里,”福伯的声音发颤,“那些魔崽子欺负他,拿火烫他,拿鞭子抽他……他身上的疤,从记事起就没断过。”

南宫晓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这些都是她写的,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她写的时候只想着“要让反派的身世足够惨,才能让他的黑化更合理”,却没想过,那些文字背后,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疼痛。

“后来他被扔到了人间,”福伯继续说,“可他身上那点魔气,瞒不过修士的眼睛。他们说他是魔物,是灾星,把他锁在铁笼子里,扔在太阳底下晒,不给水,不给饭……”

“有一次,那些人觉得他快死了,就把他拖到乱葬岗,想让野狗分食了他。”福伯抹了把眼睛,“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了,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发霉的饼子……”

南宫晓的眼眶有点热。她记得这段剧情,她写的时候甚至觉得“嗯,够惨,能激发他的恨意”。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冷血的作者。

“他那时候才八岁啊……”福伯哽咽着,“八岁的孩子,本该是在爹娘怀里撒娇的年纪,他却在跟野狗抢食,在死人堆里挣扎……”

“后来呢?”南宫晓的声音有点哑。

“后来……”福伯的眼神复杂起来,“他体内的魔气终于压不住了,在一个夜里全爆发了。”

南宫晓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虞烬魔气暴走,屠了整个曾经虐待他的村落。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他“魔头”之名的开端。

“那些人,该杀。”福伯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带着种近乎偏执的护短,“他们把他当牲口一样折磨,凭什么还想活着?少主没把他们挫骨扬灰,已经是仁慈了。”

南宫晓沉默了。她写那段剧情时,是想表现虞烬内心的黑暗被唤醒,可现在听福伯一说,却觉得那更像是一场绝望的反抗。

“是我带他逃出来的,”福伯看着西厢房的方向,眼神温柔了些,“教他识字,教他练功,告诉他要好好活着。可他心里的结,解不开啊……”

他顿了顿,又说:“他后来走的每一步,都是踩着刀尖过来的。江湖险恶,他不狠,早就死了一百次了。那些人骂他魔头,可他们自己,又比魔头干净多少?”

南宫晓心里五味杂陈。她忽然想起昨天虞烬给她桂花糕的样子,想起他拂去她嘴角糕屑的指尖,想起他站在月下时孤寂的背影。

那个被江湖人惧怕的魔头,原来也曾是个在泥沼里挣扎、渴望活下去的孩子。

“福伯,”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我相信您说的话。虞烬他……不是坏人。”

福伯愣了愣,随即笑了,眼里带着点欣慰:“姑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他看着南宫晓,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姑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接近少主?”

南宫晓心里一紧,正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虞烬站在门口,一身玄衣,墨发随意地披散着,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刚醒。他的目光扫过南宫晓和福伯,最后落在福伯身上,眉头皱起:“又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福伯连忙站起身:“没什么,跟姑娘说说话。”

虞烬没说话,只是看着福伯,眼神里带着审视。南宫晓忽然觉得,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戳破。

“少主,该喝药了。”福伯转移话题。

虞烬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屋,没再问什么。

福伯松了口气,对南宫晓苦笑了下:“让姑娘见笑了。”

“没有,”南宫晓摇摇头,“福伯,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她忽然觉得,自己穿到这本书里,或许不只是为了拯救虞烬,也是为了赎罪。为她笔下那些冰冷的文字,为她赋予这个角色的所有苦难。

回到屋里,南宫晓坐在桌前,看着窗外。阳光渐渐升起,照亮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却好像照不进虞烬心里的阴影。

她掏出藏在怀里的一个小本子——这是她穿越时唯一带过来的东西,上面记着她写的大纲和人设。她翻开本子,看着“虞烬”那一页密密麻麻的设定,忽然觉得无比刺眼。

“虞烬,”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上绝路了。”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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