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在线诱哄暴戾帝王
归程比来时更慢。他胸口的伤日渐沉重,常常咳得整晚睡不着,却总在颠簸的马车里小心翼翼护着那三个玉盒。
踏进寒山寺时,恰逢暮春。寺里的牡丹开得正盛,他却顾不上看,径直往东厢房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他推门进去,就见裴青玄正坐在窗边看书,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竟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气。
听到动静,裴青玄猛地抬头,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他望着门口衣衫染血的人,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先一步涌了出来。
顾之钰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从怀里取出三个玉盒,打开放在桌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青玄,药引……我取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裴青玄抱住他,将脑袋埋进他的脖颈,冰凉的眼泪落下,裴青玄的尾音还有些颤。
【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30%】
这时苏隐者从内室走出来,看了眼桌上的药引,又望了眼相拥的二人,捋着胡须慢悠悠道:“既然药引齐了,那就开始配药吧。只是这药苦得很,得有人天天守着煎药才行。”
窗外的牡丹开得正好,风穿过檐角,带着花香漫进屋里,吹散了经年的药味,也吹软了两人眼底的风霜。
……
药熬得极慢,四十九日的光阴在药炉的咕嘟声里一寸寸淌过。顾之钰几乎寸步不离,白日守着药罐看水汽蒸腾,夜里便支张软榻守在裴青玄榻边,连沈砚之从京中送来的急报都只匆匆扫过便搁在一旁。
裴青玄喝第一碗药时,喉间泛起的苦涩让他蹙了眉,却还是听话地咽了下去。顾之钰连忙递过蜜饯,指尖擦过他唇角时,能触到一丝极浅的暖意,心头便跟着松快几分。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裴青玄的气色却未见好转。原本好不容易染上的薄红褪得干干净净,咳嗽反倒添了几分厉害,有时夜里咳得急了,需得顾之钰按着他的后心顺气,才能勉强平复。
顾之钰的心一日比一日沉。他去问苏隐者,老人总是捋着胡须慢悠悠道:“急不得,药引性子烈,需得慢慢调和。”
直到最后一碗药见了底,裴青玄咳着咳出半口血来,顾之钰终于绷不住了。
他猛地转身,一把揪住苏隐者的衣襟,眼底的红血丝像燃尽的灰烬,声音里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暴怒:“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三个月!我九死一生把药引给你取回来,你就是这么治的?”
苏隐者被他拽得踉跄了一步,须发皆白的头垂着,竟没半分辩解,只低声道:“老夫已尽力。”
“尽力?”顾之钰猛地将他掼在地上,腰间的佩剑“噌”地出鞘,寒光直指老人咽喉,“他若有三长两短,我今日便拆了你这寒山寺,让你给青玄陪葬!”
剑风扫得老人额前的白发乱颤,他却依旧垂着眼,仿佛那淬了冰的剑锋不过是根寻常木簪。
“之钰!”
榻上传来裴青玄虚弱的声音,带着急意。顾之钰握剑的手一僵,回头便见裴青玄胸口起伏得厉害,显然是动了气。
“放下剑……”裴青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关先生的事。”
顾之钰望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又看了看地上闭目等死的苏隐者,心头的怒火像被冰水浇过,陡然凉了下去,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他猛地收剑回鞘,剑穗扫过手背的旧伤,疼得他指尖一颤。
“怎么会不关他的事?”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在问裴青玄,又像是在问自己,“他说能治的……我明明把药引都取回来了……”
零在榻上,紧挨着裴青玄身侧【那老神医的药确实能治,只是治错了人-_-。】
裴青玄喘了口气,朝他伸出手:“过来。”
顾之钰走过去,在榻边蹲下,掌心被裴青玄轻轻覆住。那只手很凉,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生死有命。”裴青玄看着他眼底的红,指尖轻轻摩挲他的眉骨,“我这病拖了太多年,或许……本就不是人力能回天的。先生肯出手,已是仁心。”
“可我不甘心!”顾之钰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怕震着他,硬生生压了下去,变成一声压抑的哽咽,“我去昆仑时,冰缝里想着你;闯断魂崖时,碎石砸下来想着你;在忘川泽被巨蟒追着咬时,满脑子还是想着你……我以为只要我活着回来,只要把药引给你,你就能好起来……”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握着裴青玄的手微微发颤。那些九死一生的凶险,那些支撑他走下来的信念,在裴青玄依旧虚弱的呼吸面前,突然变得像个笑话。
原来不是他拼了命,就能留住想留的人。
这种无力感像忘川泽的淤泥,悄无声息地漫上来,瞬间淹没了他。他曾是九五之尊,掌着万里江山,挥挥手便能决定人生死,可此刻,却连身边人的性命都护不住。
苏隐者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灰,依旧是那副慢悠悠的语气:“药引是真的,方子也没错。至于为何不见效……或许,是天意吧。”
榻上的零诧异的看了一眼他【这老神医倒是通透꒪꒫꒪。】
顾之钰猛地抬头瞪他,眼里的戾气尚未散尽,却没再拔剑。他知道裴青玄说得对,杀了苏隐者,也换不回裴青玄半分好转。
他只是缓缓低下头,将脸埋在裴青玄的掌心,像个迷路的孩子。窗外的牡丹不知何时落了几片花瓣,飘在窗台上,像无声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