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擒夙记】
风恋晚扶着我回柴房时,我手里还攥着那只瓷瓶,指腹把冰凉的瓶身摩挲得发烫。她一眼就瞅见了,挑眉道:“他给的?”
我点点头,没说话。她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个破布包,里面裹着些晒干的草药:“算他还有点良心。过来,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柴房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摇摇晃晃。她搬了两块木板当凳子,让我坐在她对面,小心翼翼地解开我胸前的衣襟。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青紫,渗血的地方结了层薄痂,被她一碰,我忍不住倒抽口冷气。
“疼就吱声。”她瞪我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这慈宁老姑婆下手真狠,亏得你当时还敢扑上去护我。”
“你是我朋友啊。”我小声说。
她动作一顿,眼眶忽然红了,抓起草药往石臼里杵:“就你傻!要不是你那五道轮回镜突然冒出来,咱俩今天都得交代在那儿。”
捣好的草药带着清苦的气味,她用布巾蘸了点温水,先给我擦净伤口周围的污渍,再把药泥小心翼翼地敷上去。冰凉的药汁渗进皮肤,疼得我龇牙咧嘴。
她转过身,解开背后的带子,露出一大片淤青。
我看着那片青紫交加的痕迹,心里一阵发酸,拿起药泥轻轻涂上去:“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那哪行?”她梗着脖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对了,寒影重最后跟你说啥了?神神秘秘的。”
我手上一顿,把寒影重那句“等我”咽了回去,只含糊道:“没什么,就是给了瓶伤药。”
她显然不信,却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那心魔誓言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要是真对咱俩动了心思,就得被心魔啃噬。你……也别太当真了。”
我嗯了一声,手上的力道却重了些。她疼得哎哟一声,扭头瞪我:“想谋杀啊?”
“谁让你说他坏话。”我小声嘟囔。
“我这是为你好!”她气鼓鼓地转回去,“反正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那个夙未罹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还有简心璃,指不定以后还会搞什么鬼。咱俩得赶紧把伤养好,多攒点灵力,省得下次再被人摁着欺负。”
我点点头,往她后背涂药的手慢了些。油灯的光落在她发顶,映出几缕调皮的碎发。
禁渊阁内,沉重的锁链在昏暗里剧烈晃动,碰撞声打破了死寂。
两名弟子骤然变了脸色,其中一人失声惊呼:“不好啦!夙未罹逃跑了!”
另一人强压下慌乱,沉声道:“他跑不远的,我们仔细搜!”旁边立刻有弟子接话:“山门已经封锁了,他一定就藏在附近!”
林间光影斑驳,夙未罹正疾速穿梭,身形灵动得像一阵风,衣袂扫过枝叶,带起簌簌声响。
他一边足尖点着树干飞掠,一边勾起唇角,眼底满是得色:“这次取回了我的东西,又看了场好戏,真是不虚此行呀。”说着,他特意转向身后追捕的方向,扬声喊道:“想抓到我,再修炼个100年吧!”
话音未落,一道无形的“定”字法诀骤然降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缚住。
夙未罹还保持着前冲的飞行动作,四肢却瞬间僵硬,半点也动弹不得,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愕:“怎么回事?”他凝神屏息仔细探查四周,眉头越皱越紧,疑惑更甚:“没感受到任何气息波动,为什么我会被定住?”
一丝不安顺着脊椎爬上心头,他暗自揣测:“难道是来了元婴期的高手?这下麻烦了!”
夙未罹定在原地,眼角余光瞥见两道身影走近,待看清来人,瞳孔微微一缩——风恋晚叉着腰站在一旁,而她身侧,我正静静立着。
长发如瀑般垂落肩头,发梢带着柔和的卷度,翡翠绿的眼眸在林间光影下流转着清润光泽,粉蓝色纱裙随着微风轻轻拂动,裙摆上绣着的细碎银纹似落了星光,绝色容颜让周遭景致都黯淡了几分。
风恋晚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得意:“那天看你乖乖被抓,就知道你会逃跑,等候你多时了,夙未罹!”
我抬手拢了拢鬓边碎发,翡翠绿的眸子落在夙未罹身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却没说话。
夙未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向风恋晚,语气里满是惊讶:“竟然是你们这两个小丫头!”说罢,视线又不自觉飘回你身上,赤橙色的发丝下,那双橙黄色的眼睛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风恋晚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想不到吧,你这黑心鬼也有中招的一天!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晃了晃手里的定身卡,“这张珍贵定身卡可以对30级以下人物使用,为我出口恶气,值!”
我轻轻颔首,声音清悦如玉石相击:“恋晚为了等你,可是准备了好一阵子呢。”
夙未罹眼珠一转,目光再次锁定我,语气带上了几分刻意的柔和:“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得很,倒是风姑娘,原来身上还有秘密呀。”他顿了顿,视线在我的裙摆上打了个转:“放了我怎么样?我不仅帮你们守住秘密,为阿柔师妹寻些稀世珍品,如何?”
风恋晚伸手摸了摸夙未罹的头,我站在一旁,掩唇轻笑,翡翠绿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夙未罹被我笑得心头一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对着风恋晚摆出无奈又带点委屈的神情:“你把我当小孩耍?可惜白费心机了!”话虽如此,眼角却总忍不住往我那边瞟。
风恋晚没理会他,拖着他就走,我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
夙未罹被拽得一个踉跄,惊慌地问:“你要对我干什么?!”问完,又忍不住看向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到答案。
到了地方,夙未罹被松了定身术,却被风恋晚用绳索捆了个结实,只能蹲坐在地上。
他举起被缚的双手,苦笑着看向我,语气里带着点讨好:“这姿势真丑!有失风度,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的,比如……这位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花?”
风恋晚没理他,转头朝林中喊道:“萝卜,出来!”
一个蓝色小灵体应声飘出:“有!”
风恋晚让萝卜变身,萝卜应声化作一口平底锅。
风恋晚拿起锅,兴奋地说:“早就想这么干了!”说着就朝夙未罹挥去。
夙未罹吓得赶忙摆手,目光却急巴巴地望向我,语气带着点恳求:“喂喂,有话好好说!会死人的!阿柔师妹,小师嫂,你快劝劝她啊!”翡翠绿的眼眸里盛着笑意,我轻轻摇了摇头,他顿时垮了脸,却又在看到我唇边那抹笑意时,心跳漏了半拍。
风恋晚抡着平底锅,一下下往夙未罹身上招呼,嘴里还不停念叨:“让你使阴招!让你再害人!你就是天生属黄瓜的——欠扁!”
我站在一旁,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翡翠绿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无奈,却没上前阻拦,只是看着夙未罹被打得连连躲闪。
夙未罹被打得“哎唷、哎唷”直叫,目光却总往我这边瞟,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到一丝怜悯。
风恋晚停下动作,叉着腰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你鬼叫什么!棺材脸差点被你害死也没叫,这么一点小痛你就娇声娇气!”
我轻轻咳了一声,柔声道:“晚晚,下手轻点,别真伤着了。”
夙未罹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解释:“就是就是,还是这位姑娘心善。其实打伤师兄的真不是我,再说风姑娘你这么不温柔,师兄知道么?”他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想得到我的认同。
风恋晚被气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信不信我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夙未罹吓得连忙点头:“我信。”说完,又偷偷看了看我,像是在寻求庇护。
见风恋晚停了手,夙未罹试探着问:“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他的目光在我粉蓝色的纱裙上停留了一瞬,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讨好。
风恋晚抱臂,冷冷地说:“放你走?欠我的帐都没还呢!你说是把你的脸抽肿或者毒肿,还是塞水里泡肿的好?”
夙未罹苦着脸,看向我,像是在求助:“都是肿,不一样么,有没别的选择?这位姑娘,你帮我说说情呗?”
翡翠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我轻轻摇了摇头,他顿时垮了脸,却又忍不住多看了我两眼。
夙未罹抬眼看向风恋晚,赤橙色的发丝垂在额前,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又掺了点调侃:“你就这么跟我的脸过不去,难道是……我长得太帅让你羡慕嫉妒恨了?”说罢,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我,像是在等我来评判。
我站在一旁,樱粉色长发被风拂起几缕,翡翠绿的眼眸里漾着浅浅笑意,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唇角。
风恋晚听了,故意龇牙咧嘴做出嫉妒的样子,伸手就去挤夙未罹的脸:“是呀,我好嫉妒。”接着又用力拉扯他的脸颊,“你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估计是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吧。”嘴里还不停念叨:“我真是好羡慕好嫉妒好恨啊!”
夙未罹被扯得五官都变了形,连连喊着:“痛……痛痛……”喊到一半,视线却越过风恋晚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竟莫名带了点撒娇似的控诉,像是在说“你看她又欺负我”。
风恋晚突然松开手,“啪”地一拍掌,眼睛亮得惊人:“这样好了!既然你这么喜欢看戏,就让你也当回演员来被人看!”
夙未罹一听,顿时慌了神,额角冒出细密的冷汗,下意识地又朝我看过去,像是在祈求我能说句话拦着点。
风恋晚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说:“扒了你的衣服,再扔到人来人往的路上。”周围的小灵体们立刻跟着起哄,纷纷喊着“完美演出!”
我轻轻蹙了蹙眉,虽没说话,眼神却带了点不忍。
可没等我开口,夙未罹已经吓得发出“YOOOOOOO”的尖叫,那声音里满是惊慌,喊的时候眼睛还死死盯着我,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