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冰球熊(92)
颜汐一直记得,爸爸的手很冷,但怀抱很暖。
他是冰系精灵,掌心常年带着霜雪的气息,可每次抱起她时,总会刻意收敛寒气,怕冻着她。
他喜欢带她去冰雪星滑冰,教她在冰面上画出漂亮的弧线,偶尔她摔倒了想哭,他就蹲下来,用指尖凝出一朵冰花逗她笑。
“汐汐,疼不疼?”他总这样问,声音低沉又温柔。
“不疼!”她总是摇头,然后趁机扑进他怀里,把冰凉的小手往他衣领里塞,“爸爸的抱抱暖暖的!”
他无奈地笑,任由她胡闹,最后用宽大的外套裹住她,像裹住一只怕冷的小动物。
那时候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他对卡修斯也很好。
卡修斯是暗影地面系精灵,刚来家里时总缩在阴影里,像只警惕的流浪猫。
爸爸从不强迫他亲近自己,只是默默在他床边放一盏小夜灯,怕他夜里做噩梦。
后来卡修斯渐渐放松,偶尔会小声叫他“爸爸”,他就假装没听见,转身去厨房,却偷偷多做一份卡修斯爱吃的甜点。
“你爸爸呀,就是嘴硬。”颜洛棠曾偷偷对卡修斯说,“他昨天还问我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围巾呢!”
卡修斯抿着嘴笑,眼睛亮亮的。
变故来得毫无预兆。
那天颜汐高校放学回家,刚推开门就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
“带着你的野种滚!”爸爸的怒吼震得墙壁发颤,“颜汐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颜汐僵在门口,手里的冰球熊猫“啪”地掉在地上。
客厅里,妈妈脸色惨白地站着,脚下是摔碎的花瓶。爸爸背对着门,肩膀绷得死紧,拳头攥得咯吱响。
“爸爸……?”颜汐小声喊了一句。
爸爸猛地转身,眼神凶得吓人:“谁让你回来的?!”
颜汐从没见过这样的爸爸。
他的深蓝色眼睛结满了冰,嘴角绷成一条锋利的线,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剑,寒意刺骨。
“我、我只是……”她下意识去捡地上的冰球熊猫,手指刚碰到,爸爸突然一脚踹开玩具。
“滚回你房间去!”
冰球熊猫撞在墙上,裂开几道裂缝。
颜汐吓呆了,眼泪一下子涌出来:“爸爸,你别生气,我……”
她鼓起勇气去拉爸爸的袖子,却被他狠狠甩开。
“别叫我爸爸!”他猛地推了她一把,“我不是你爸!”
颜汐踉跄着后退,后脑勺“咚”地撞上柜角。
剧痛炸开的瞬间,她听见妈妈的尖叫和卡修斯飞奔过来的脚步声。
血顺着她的银发滴到地板上,像融化的红蜡。
爸爸的表情突然变了。
他伸出手想扶她,却在半空僵住,最后硬生生收回,转身摔门而去。
——
医院里,颜汐昏昏沉沉地躺着。
医生说她只是皮外伤,但妈妈还是哭红了眼睛,一直握着她的手。
卡修斯守在床边,脸色比墙壁还白。
“哥哥……”颜汐虚弱地拽了拽他的袖子,“爸爸呢?”
卡修斯抿紧嘴唇,轻轻擦掉她额头的冷汗:“他……有事。”
“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卡修斯没回答,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怕,哥哥在这儿,你先好好休息吧。”
颜汐闭上眼睛,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涌。
她记得爸爸最后那个眼神——明明那么凶,可瞳孔却在发抖,像暴风雪里即将熄灭的火星。
深夜,卡修斯悄悄溜出病房。
他在医院后花园找到了爸爸。
男人坐在长椅上,手里捏着那个裂开的冰球熊猫,指尖不断释放寒气修复它,可裂缝始终无法消失。
“爸爸。”卡修斯站到他面前。
爸爸头也不抬,声音沙哑:“谁让你来的?滚回去。”
“您为什么要那么做?”卡修斯直视他的眼睛,“您明明比谁都疼汐汐。”
“关你屁事!”爸爸猛地站起来,冰球熊猫掉在地上,“一个外面捡的野种,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卡修斯没躲,也没生气。
他弯腰捡起冰球熊猫,轻轻放回爸爸手里:“爸爸,我不信您是这样的人。”
“闭嘴!我不是你爸!”
“如果有什么苦衷,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卡修斯声音很轻,却坚定,“您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家人。”
爸爸的拳头攥得发抖,半晌,他颓然坐回长椅上,捂住脸。
“……以后别叫我爸爸。”他的声音闷在掌心里,“我不是你们的父亲,颜汐也不是我女儿……你更不是。”
卡修斯静静等着。
“我就是个接盘侠,行了吧?!”爸爸突然抬头,眼眶通红,“现在满意了吗?滚!”
卡修斯看了他很久,最后点点头:“好。”
他转身要走,爸爸却突然叫住他。
“等等。”
一个全新的冰球熊猫被塞进卡修斯手里,晶莹剔透,寒气缭绕。
“给她。”爸爸别过脸,“这个……永远不会化,也不容易碎。”
夜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上周他在任务中为保护同伴留下的。
卡修斯突然明白了什么。
“爸爸。”他轻声说,“我会保护好她们的。”
爸爸的肩膀颤了一下,没回头。
——
颜汐出院那天,妈妈牵着她的手,卡修斯跟在后面。
她回头看了好几次,可爸爸始终没出现。
只有她书包里,那个永不融化的冰球熊猫,悄悄散发着熟悉又冰冷的温度。
颜汐再也没有问过关于爸爸的事。
她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突然不要他们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那么温柔的人会变得那么凶。
她问过卡修斯,卡修斯只是轻轻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可以问问妈妈?”
颜汐点点头,转身跑向妈妈的房间。
可当她推开门时,却看见妈妈坐在床边,手里攥着那张全家福,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颜汐的脚步停住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妈妈颤抖的肩膀,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妈已经很难过了,我不能再让妈妈更难过。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啪嗒啪嗒”跑进去,故意绊了一下,整个人“咚”地摔在地板上,然后夸张地“哎哟”一声,捂着屁股爬起来。
“妈妈!我摔得好痛哦!”她皱着小脸,故意用滑稽的语气撒娇,“你看你看!我的屁股是不是摔成两半啦?”
颜洛棠愣了一下,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忍不住笑出声:“傻孩子,屁股本来就是两半的……”
颜汐立刻夸张地瞪大眼睛:“啊?!真的吗?!那我现在是不是变成四半了?!”
她扭着身子,假装在检查自己的屁股,还故意做出各种搞怪的表情。
颜洛棠终于破涕为笑,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傻汐汐……”
颜汐趴在妈妈怀里,偷偷松了口气。
——
后来,她渐渐习惯了用这种方式安慰别人。
卡修斯训练受伤时,她会说:“哥哥,不疼,看它飞走了!”
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扮鬼脸、学小动物叫,甚至故意把饭粒粘在鼻子上,逗得妈妈和卡修斯哭笑不得。
——她也宁愿自己看起来幼稚一点傻乎乎一点,也不想看到别人难过。
“妈妈,没事的!”那天晚上,她钻进颜洛棠的被窝,紧紧抱住她,“爸爸就算不要我们了,可是你还有我和哥哥!以后我和哥哥保护你!”
颜洛棠紧紧搂着她,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头。
颜汐成了那个总是笑憨憨的女孩。
她会在朋友难过时故意出丑,会在气氛尴尬时讲冷笑话,甚至愿意当那个被调侃的“笨蛋”。
再后来,颜洛棠带着他们搬去了别的星系。
搬家那会儿,颜汐不知道该怎么跟伊兰迪说,怕他会接受不了,会生气骂她。
也怕他会露出像爸爸一样更加凶狠的表情,所以选择了装病逃跑。
她觉得那是最好的分手方式,不会伤害到伊兰迪,可万万没想到,她这愚昧的做法却引来三年后的复仇。
(未完待续)
伊兰迪:所以,她是因为我长得太凶了,才决心装病跟我分手?
亦十四夜:要不,你多笑笑?
格莱奥:…呃,我觉得还是不要为难大哥了,他笑起来更恐怖!
艾辛格:有句话说得好,伊兰迪一笑,生死难料!
伊兰迪:………( ج_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