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过往

玩了一晚上的两人瘫坐在相对的两边，疲惫中透着的放松。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机械运转的轻微嗡鸣。

寂静蔓延了一会儿，少年望着窗外。

整个游乐场在暮色中铺展开来，下面，无论是小孩，还是依偎着的情侣，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纯粹的快乐。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王橹杰：“谢谢...”

王橹杰：“我……”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追随着下面一个亮着彩灯的旋转茶杯，眼神有些悠远。

王橹杰：“…还是第一次，玩这些。”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很久以前。

小小的他，也曾指着电视里欢乐的游乐园画面，充满渴望地对母亲说。

“妈妈，我想去这里！”

母亲当时正翻着时尚杂志，头也没抬地应着。

“好啊，下次考试考满分，妈妈就带你去。”

那个“满分”像一颗诱人的糖果。

他拼命努力，终于把那张写着鲜红“100”的试卷捧到母亲面前。

母亲笑着摸摸他的头。

“真棒！等妈妈这阵忙完就带你去。”

可“忙完”遥遥无期。

他不敢再提，那承诺被母亲彻底遗忘了。

再后来，他的时间就被各种画板和颜料填满，只因母亲需要他在某个聚会上，成为她口中“多才多艺”的骄傲谈资。

那点关于游乐场的微弱渴望，被深深埋藏。

母亲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

“基础必须打牢，越快越好。”

“别人画了两三年的功夫，你半年就得给我追上去！”

“……”

自此，他的生活便被切割成两半：一边是课本与试卷，另一边则是永远画不完的线条。

书桌和画板，成了他仅有的天地。

只要试卷上又红叉，随之而来的永远是惩罚和尖锐的斥责，从不会缺席。

而当他终于考出高分，或是完成一幅让老师点头的作品时，那份期盼中的肯定与温暖，就像天边的云彩，永远都够不到。

夜深人静时，他也会想，自己……真是母亲亲生的孩子吗？

如果是，为何这份爱，沉重得如同枷锁，只有无尽的要求？

他那时时常望着窗外。

那些在巷子里追逐打闹，笑得没心没肺的孩子，像阳光下自由的风筝。

他们的父母，似乎只求孩子平安喜乐，身体健康。

那寻常的烟火气，对他而言，却是遥不可及的。

渐渐地，心底那点微弱的期盼熄灭了。

他不再挣扎，不再幻想。

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在学业和画板间切换。

他成了母亲在亲友面前炫耀的资本，成了“别人家孩子”的模范。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幅完美的表象下，早已空空如也。

他成了所有人期待的样子。

却唯独不是他自己。

回忆退去。

王橹杰的目光落在身旁的江暖身上，那眼神不自觉地变得异常柔软。

她就像她的名字，带着一股暖意，不经意间穿透了他，带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温度。

这感觉让他有些无措，又无比贪恋。

江暖微微怔住了，浓密的睫毛眨了眨，一时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