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瓷罐里的白霜与窗台上的冬味

晨阳刚漫过院墙头,就把竹架上的柿饼染得发暖。苏晚掀开盖在柿饼上的粗棉布时,指腹先蹭到层细白的霜,像撒了把碎糖晒了整六天,柿饼终于收了浆,捏在手里软乎乎的,蒂头还留着点浅褐的印子。

“得装瓷罐了。”母亲从里屋抱出两个青花罐,罐口沿有圈细裂纹,是当年养父从镇上供销社换的,她坐在石桌旁,指尖顺着罐纹摸了摸,“你爸以前总说,装柿饼的罐得擦得干干的,不然霜会化,你小时候嘴急,总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抠罐里的柿饼吃,弄得满手白霜。”

苏晚笑着点头,拿干布把柿饼挨个擦了擦,霜粉沾在布上,像落了层薄雪。樱桃蹲在桌边,小手扒着罐沿,扎着的小揪上别着新换的绒球卡子(小夏昨天送的,粉白的),盯着柿饼咽口水:“甜!装!”说着就伸手去抓,被沈知衍轻轻捏住手腕:“先装完再吃,不然罐里的霜都被你蹭没了。”他刚从外面挑水回来,桶沿沾着点草屑,手腕上的旧表指针刚过九点,“我去把后墙的萝卜干收了,下午好腌。”

院角的绳上挂着串萝卜干,是前几天切的,晒得皱巴巴的,风一吹晃悠悠。沈知衍搬来竹篮,刚要摘,就听见墙头有动静小夏趴在墙头上,手里举着个玻璃罐,浅紫羽绒服的帽子滑到肩上,马尾辫上的番茄红发绳晃得显眼:“知衍哥!帮我递个梯子!我妈让我把腌菜送过来!”

陈默跟在后面,肩上扛着个藤筐,里面装着几棵白菜,灰卫衣的袖子卷到肘弯,露出小臂上刚划的小口子(昨天劈柴弄的):“婶子说你们要腌萝卜,我家正好有去年的老坛子,一起带来了。”

母亲听见声音,赶紧迎出去,接过小夏手里的罐:“你妈也太客气了,前几天刚送了辣椒,这又送腌菜。”小夏挤进门,凑到石桌旁抓了个柿饼,咬了口,霜粉沾在嘴角:“婶子做的柿饼比我家的甜!对了晚晚姐,我妈说把柿饼夹在烤馒头里吃,绝了,你试试!”

陈默把藤筐放在墙根,就去帮沈知衍收萝卜干,两人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装了半篮。樱桃也凑过去,伸手抓了根萝卜干,咬得咯吱响,小脸皱成一团:“咸!”引得大家笑,苏晚拿块柿饼递过去,她咬了口甜的,又咬口咸的,倒吃得津津有味。

中午蒸了馒头,母亲切了块柿饼,夹在热馒头里,递到樱桃嘴边:“尝尝,你晚晚姐小时候最爱这么吃。”樱桃咬了一大口,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流,沾在浅红小褂上,像滴了点蜜。沈知衍帮她擦了擦,自己也夹了块,慢慢嚼着:“比小时候吃的还甜。”

下午阳光斜了点,风里带了点凉。母亲和苏晚坐在桌边腌萝卜,瓷盆里的萝卜干撒上盐、辣椒面,还有点花椒粒,是养父当年传的方子。小夏帮着剥蒜,陈默则在修窗台上的旧竹筐那是装杂物用的,竹条断了两根,他找了根细竹丝,慢慢缠上,沈知衍坐在旁边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闷乎乎的,和着院里的说话声,倒挺热闹。

樱桃玩累了,靠在母亲腿上打盹,手里还攥着个没吃完的柿饼,小脸红扑扑的,呼吸里都带着点甜。母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看着窗台上摆好的东西:瓷罐里的柿饼、藤筐里的白菜、竹篮里的萝卜干,还有墙角堆着的柴,轻声说:“过冬的东西备齐了,人也齐,就不怕冷了。”

苏晚抬头看了看,沈知衍正好劈完最后一根柴,回头冲她笑,阳光落在他肩上,暖得晃眼。小夏和陈默在收拾工具,母亲在给樱桃盖小毯子,竹架上空空荡荡的,只剩粗棉布搭在上面,风一吹,布角扫过竹杆,发出轻轻的声响。

傍晚的时候,苏晚把今天的物件放进旧铁盒:沾着霜粉的干布角、樱桃咬剩的柿饼蒂、小夏送的腌菜罐标签,还有张合照四个人围着瓷罐,樱桃趴在母亲怀里,手里举着夹柿饼的馒头,背景是窗台上摆得满满的冬味,夕阳把整个院子都染成了暖黄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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