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蒸笼里的南瓜香与掌心的面屑白

初秋的风裹着点干爽,吹得院角的玉米杆晃了晃,穗子上的玉米粒泛着浅黄,像撒了把碎金子。母亲蹲在石桌前,手里攥着个圆滚滚的南瓜,绿皮上带点黄斑,是昨天从菜畦里摘的藤子都枯了,就这最后一个,长得最实诚。她穿件浅灰粗布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指节上的粗茧,沾了点南瓜皮的绿汁,鬓角的银丝被风吹得有点乱,用旧木簪别着的发髻松了根碎发,垂在脸颊边。

“晚晚,把蒸笼拿出来!”母亲回头喊,声音里带着点秋阳的暖,“今天做南瓜饼,用你爸留下的那口竹蒸笼,他当年总说这蒸笼透气,饼子蒸出来不粘皮,还带点竹香。”

苏晚从厨房搬来蒸笼,竹篾编的,边缘有点脱丝,去年蒸樱桃糕时补过两根新篾,她用红绳缠了圈固定。穿件米白针织衫,袖口沾了点面粉(早上揉面试手蹭的),右手虎口的薄茧蹭着蒸笼沿,把蒸笼放在煤炉上:“妈,南瓜要蒸多久?蒸烂了才能碾成泥吧?”

“水开后蒸二十分钟,”母亲把南瓜切成块,摆进陶盘,“你爸当年做的时候,总把南瓜心留着,说‘最甜的部分得混在面里’,等会儿你尝尝就知道。”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啪嗒”声——樱桃捧着个小陶碗跑过来,碗里装着几颗玉米粒,是刚才从玉米杆上掰的,撒了一地。

小姑娘穿件浅黄小褂,头发扎成两个圆滚滚的小揪,上面别着小夏送的南瓜花卡子(早上刚别上,花瓣有点蔫了),跑到石桌前就伸手抓南瓜块:“吃!瓜!”沈知衍紧跟在后面,穿件卡其工装长袖,小臂上的浅疤在秋阳里淡了点,手腕上的旧机械表表带磨得发毛,他弯腰把樱桃抱起来,捏了捏她沾着玉米的小手:“刚洗的手又脏了,南瓜还没蒸好,先去把玉米粒捡起来,咱们煮玉米粥喝。”

樱桃挣着要下来,小手指着陶盘里的南瓜:“捏!泥!”苏晚笑着把她放在小板凳上,递了把小勺子:“咱们樱桃也来帮忙,等南瓜蒸烂了,你帮着碾泥,好不好?”小姑娘攥着勺,趴在桌边等,眼睛直勾勾盯着煤炉上的蒸笼,蒸汽飘出来,她伸手去碰,烫得缩回来,却笑得眼睛眯成缝。

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小夏的声音裹着秋意钻进来:“婶子!闻见南瓜香啦!”她穿件浅紫针织衫,马尾辫上系着番茄红的发绳,帆布包侧兜露着半袋红枣,手里拎着串玉米:“刚在村口掰的甜玉米,给你们加进南瓜饼里,更香甜!”

陈默跟在后面,胳膊夹着袋面粉,穿件灰棉T恤,领口洗得有点松,额前头发被风吹得翘起来:“我妈说这是新磨的面粉,做饼子最软,特意让我送来!”他蹲下来帮沈知衍捡玉米粒,没留神踩碎了两颗,笑着说:“正好给桃桃当零食,它肯定爱吃。”

南瓜蒸好时,蒸汽裹着甜香飘满院。母亲把南瓜倒进陶盆,用木槌碾成泥,金黄的泥里混着点南瓜心的橙红,看着就甜。苏晚往泥里加面粉、白糖,揉成面团,沈知衍帮忙揉面,力道匀,面团很快变得光滑。樱桃凑过来,伸手抓了块小面团,捏成歪扭的圆饼,往上面粘玉米粒,说是“樱桃牌南瓜饼”。

小夏蹲在樱桃身边,帮她把玉米粒摆得整齐点:“咱们樱桃做的饼子最特别,等会儿先蒸这个,让大家尝尝。”陈默则在旁边烧火,煤炉里的火苗跳着,蒸笼里的水汽越来越浓,南瓜香混着竹香,勾得人直咽口水。

蒸饼的时候,母亲坐在石凳上剥红枣,把枣核去掉,切成碎块:“你爸当年做南瓜饼,总把枣碎撒在表面,说‘甜上加甜’,现在咱们也这样,让樱桃尝尝你小时候的味道。”苏晚点点头,把樱桃捏的小饼放进蒸笼最上层,上面撒了点枣碎,像戴了顶小红帽。

二十分钟后,蒸笼掀开,热气裹着香扑出来。南瓜饼金黄金黄的,表面的枣碎泛着光,樱桃的小饼歪歪扭扭,却最显眼。陈默先拿起一个咬了口,烫得直咧嘴,却含糊地喊:“甜!比我妈做的还香!婶子这手艺,真得学学!”

小夏也拿起一个,边吃边逗樱桃:“咱们樱桃做的饼子最好吃,下次还来帮你做,好不好?”樱桃坐在沈知衍怀里,手里捧着自己做的小饼,啃得满脸都是面屑,像只沾了粉的小花猫,沈知衍拿纸巾帮她擦脸,自己指尖也沾了面屑,往嘴里舔了舔,甜得笑出梨涡。

收拾的时候,苏晚把今天的新物件放进旧铁盒:樱桃沾了面屑的小手帕、她做的小南瓜饼(特意晒干了一小块)、小夏带的玉米须(留了几根),还有张合照五个人围着蒸笼,手里都拿着南瓜饼,樱桃举着自己做的小饼笑,嘴角沾着面屑,背景是院角的玉米杆和冒着热气的蒸笼。

夕阳把玉米杆染成金红色,母亲坐在石凳上,摸着竹蒸笼的旧篾轻声说:“你爸要是在,肯定也会端着饼子坐在这儿,边吃边说‘今年的南瓜比去年的甜’,咱们一家人,就该这样,热热闹闹的,把初秋的日子过得暖乎乎的。”

苏晚靠在沈知衍身边,看着樱桃追着桃桃跑,手里还攥着半块南瓜饼,突然觉得:初秋的甜,从来不是什么华丽的吃食,就是蒸笼里的金黄饼子,掌心沾着的白面粉,孩子脸上的面屑,还有身边人笑着递过来的那口热饼,把日子填得扎扎实实的,暖得人心尖发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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