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落英里的酱缸与掌心的甜

春末的风里带着点桃花谢幕的软，苏晚蹲在酱缸边，正把最后一捧新鲜桃花瓣撒进去。花瓣落在琥珀色的酱汁里，漂着层浅粉，像把春天的尾巴腌进了缸底。沈知衍蹲在旁边帮她扶着缸盖，指尖沾了点酱汁，偷偷蹭在她脸颊上：“刚尝了口，比去年甜，是不是偷偷多放糖了？”

苏晚笑着拍掉他的手，伸手抹了把脸，反而蹭得更花：“是妈教的诀窍，花瓣要选刚落的，带点露水才甜。”正说着，桃桃叼着片向日葵叶子跑过来，叶子上还沾着泥土是母亲早上刚种的向日葵，籽是陈默从城里寄来的，说是“能长到一人高，秋天能嗑瓜子”。

母亲坐在石凳上择菜，看着他们笑：“别闹了，酱缸得封严实，不然会坏。知衍你去把灶上的米糊端来，封缸用的。”

沈知衍应声起身，刚走进厨房，院门外的快递车就停了下来。苏晚接过快递盒，是陈默和小夏寄的，拆开一看，里面是给母亲的羊毛护膝（上次视频说膝盖有点凉），给苏晚的樱桃籽小挂件（刻着“知晚”两个字），还有张纸条：“等樱桃熟了我们就来，带了新烤的饼干，配桃花酱正好！”

“快给妈看看。”苏晚拿着护膝跑过去，母亲摸了摸料子，眼眶有点热：“这俩孩子，总记着我的老毛病。”

沈知衍端着米糊出来，看见挂件笑了：“比我那个戒指刻得好看，回头给你串根红绳，戴在手上。”

封完酱缸，苏晚去阁楼翻找旧物，想把樱桃籽挂件和养父的旧物放在一起。木箱里翻出个铁皮盒，是小时候养父装糖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张泛黄的糖纸，还有张折得整齐的字条，是养父的字迹：“晚晚今天问我，什么是家？我说，有桃花，有甜汤，有等你回家的人，就是家。等她长大了，要是有了自己的家，就种棵樱桃树，她爱吃甜的。”

苏晚捏着字条，眼泪掉在糖纸上。沈知衍刚好走进来，看见她哭，赶紧递过纸巾：“怎么了？是不是翻到什么了？”

她把字条递给他，声音有点哑：“爸早就知道，我们会种樱桃树，会有自己的家。”

沈知衍把她揽进怀里，指尖摸着字条上的字：“嗯，他一直看着呢，看着我们把日子过成他希望的样子。”

傍晚的夕阳把院子染成暖橙色，母亲把刚做好的青菜豆腐汤端上桌，陶碗里盛着桃花酱，旁边摆着刚蒸好的馒头。苏晚用馒头蘸了点酱，甜香裹着麦香，刚咽下去，就被沈知衍塞了口汤：“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桃桃和朵朵蹲在桌下，盯着苏晚手里的馒头，尾巴摇得飞快。母亲夹了块豆腐给它们：“别惯着，一会儿该不吃饭了。”

吃完饭，三人坐在桃树下喝茶，杯里泡着晒干的桃花瓣。沈知衍指着西边的樱桃树：“你看，新叶都长出来了，秋天肯定能结果。”

苏晚点点头，摸着手上的樱桃籽挂件：“等结果了，我们摘点晒成樱桃干，和桃干混在一起，装在爸的旧铁盒里。”

母亲笑着说：“好啊，再给陈默小夏留两罐，让他们也尝尝咱们家的甜。”

风一吹，最后几片桃花瓣落在茶碗里。苏晚看着沈知衍的侧脸，看着母亲眼角的笑纹，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归处十年前躲在养父身后的小姑娘，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有桃花，有甜汤，有等她回家的人。

她悄悄握住沈知衍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明年春天，桃花开的时候，我们就能带着小家伙一起看了。”

沈知衍猛地回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真的？”

苏晚笑着点头，母亲在旁边拍了下手：“太好了！我这就去把小被子找出来，都是我去年缝的，粉嘟嘟的，正好给小家伙穿。”

桃桃好像听懂了，蹭了蹭苏晚的腿，朵朵叼着向日葵叶子凑过来，放在她脚边。夕阳落在酱缸上，泛着琥珀色的光，缸里的桃花瓣，正慢慢腌出属于这个家的，一辈子的甜。

往后的日子，不过是春腌桃花酱，夏摘青樱桃，秋晒双果干，冬围炉煮茶，身边有爱人，膝下有孩童，院里的陶碗盛着甜，樱桃树结着蜜这就是用十年风雨，换回来的，最圆满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