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集：丹炉温火牵毒性，黑影窥隙盗灵踪

药房的木窗半开着，风裹着院外残存的箭羽气息飘进来，混着当归与甘草的药香，竟生出几分说不清的滞涩。苏晚扶着沈砚在靠窗的竹椅上坐下时，指尖不经意蹭过他腕间泛青的皮肤——比刚才在宗门门口时更凉了些，像揣了块浸在井水裡的玉。

“你先靠会儿，我把药材理出来。”她把灵草盒放在桌案上，转身去揭药柜的铜环。青鸾宗的药房是按“君臣佐使”分的格，最上层摆着常用的解表药，下层则是些珍稀灵草，她记得外门首座之前提过，最左角的暗格里存着炼解毒丹需用的“凝露花”。指尖刚触到暗格的木栓，身后就传来轻微的响动，回头时正见沈砚想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脸色白得像被窗外的天光浸透了。

“坐下。”苏晚快步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语气里带了点不容分说的软劲，“你现在动灵力，跟拿刀子剜自己的心脉有什么区别？”她把他垂在身侧的手拢进掌心，狐火珠还在他掌心里温着，红光透过指缝渗出来，在她手腕的残卷金纹上轻轻晃。那金纹像是有了知觉，细若发丝的龙鳞印微微发烫，竟与狐火珠的光缠在了一起。

沈砚喉间滚了滚，没再坚持，只是指尖轻轻扣了扣她的掌心：“我看着你忙，总觉得该帮点什么。”他的声音还带着刚咳过的沙哑，目光落在她鬓角沾着的药屑上，伸手想拂掉，却在半空中停住——怕自己掌心的凉意惊着她。

白泽蹲在药房门口的门槛上，爪子正扒拉着陈阿奶布包里掉出来的嘉禾种子，闻言头也不抬地哼了声：“你现在能帮的最大忙，就是别添乱。刚才在门口跟玄阴宗的人动手，若不是苏晚扶着你，你早栽地上了，还想帮衬？”话虽尖刻，尾巴却悄悄扫过沈砚垂在椅边的衣摆，像是怕他真往心里去。

苏晚被这一人一兽的模样逗笑了，从储物袋里摸出颗青丘山带回来的“玉露果”，丢给白泽：“别欺负他了，他也是担心我。”又转身从药柜里取出凝露花、冰魄草，一一摆在丹炉旁。辰龙草的叶子还在灵草盒里轻轻颤，淡金色的汁液沾在盒底，像撒了层碎金。她想起阿酒在青丘山说的话，辰龙草认主后会随主人的心意调节灵气，刚才在马车上压制沈砚的毒性时，它的汁液明明更浓郁些，怎么这会儿倒显得安静了？

“在想什么？”沈砚注意到她盯着灵草盒出神，轻声问道。

“在想辰龙草的灵气。”苏晚指尖碰了碰草叶，那叶子竟往她指尖的方向弯了弯，“阿酒说它认主后会护着主人，可刚才炼丹前我试了试，它的灵气好像有点滞涩，是不是跟子鼠灵草的种子有关？”她把灵草盒里的淡灰色草籽取出来，放在辰龙草旁边——两颗东西刚挨近，草籽就泛出浅白的光，辰龙草的叶子也跟着亮了，像是在互相呼应。

白泽凑过来，鼻子在草籽上嗅了嗅，耳朵突然竖得笔直：“不对啊！《山海异闻录》里说子鼠灵草和辰龙草是‘辰子相合’，灵气应该是互补的，怎么会滞涩？难道是这草籽还没‘醒’？”它爪子扒拉了下草籽，草籽的光又暗了些，“或者是药房里有别的东西影响了它们？”

这话倒提醒了苏晚。她抬头扫了眼药房，目光落在墙角那盆快枯萎的“幽冥草”上——那是外门弟子前几天送来的，说想试试能不能救活，幽冥草性阴，而辰龙草和子鼠灵草都是阳性灵物，说不定真的相冲。她走过去想把幽冥草搬到门外，刚触到花盆的陶土，就听见白泽突然“喵”了一声（它急了就会忘了化形，露出点兽态），声音里满是警惕：“外面有动静！”

苏晚的动作顿住，侧耳细听——风里除了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极轻的衣料摩擦声，像是有人贴着墙根在走。她把幽冥草往门口一推，顺手抓起桌案上的狐火珠，红光瞬间漫开，罩住了整个药房。“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她对沈砚说，刚要迈步，手腕就被他攥住了。

沈砚的指尖冰凉，力道却不轻：“我跟你一起。”他撑着椅子站起来，腰间的剑还在，却没敢拔出来——怕一动灵力就压不住毒性。苏晚知道他的性子，犟不过，只好把灵草盒塞进他怀里：“那你拿着这个，别松手，辰龙草的灵气能护着你。”

白泽已经窜到了门口，爪子扒着门缝往外看，压低声音说：“是个黑影，穿着玄阴宗的夜行衣，在往药房这边凑，好像在看什么。”它顿了顿，突然“嘶”了一声，“他手里拿着个黑袋子，不会是想偷灵草吧？”

苏晚心里一紧。玄阴宗的人白天刚被打退，晚上就来偷袭药房，目标肯定是辰龙草——他们知道这草能解蚀骨毒，更知道这是集齐十二辰灵物的关键。她往沈砚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你别出去，我和白泽去引他出来，你在药房里用狐火珠稳住灵气，别让他察觉到我们的动静。”

沈砚还想再说，却被苏晚用眼神制止了。她摸出竹筒里剩下的迷迭香粉末，又抓了把嘉禾种子，跟白泽对视一眼，轻轻推开了药房的门。

夜风吹得院外的梧桐叶哗哗响，黑影就贴在药房对面的槐树上，身形瘦削，手里的黑袋子鼓鼓囊囊的，正往药房的窗户里窥。苏晚给白泽使了个眼色，白泽会意，悄无声息地绕到槐树后面，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虎啸——不是白天那种震得草叶落的，而是像幼虎的呜咽，刚好能引黑影回头。

黑影果然被惊动了，猛地转过身，手里的黑袋子晃了晃，掉出点黑色的粉末，落在地上时竟发出“滋滋”的声，像是在腐蚀泥土。苏晚趁他转身的间隙，把混合着迷迭香的嘉禾种子往他脚下撒去——种子遇风就长，细细的藤蔓瞬间缠上了他的脚踝，迷迭香的香气也漫了开来。

“谁？！”黑影低喝一声，想去拔腰间的刀，却发现脚踝被缠得紧，动作慢了半拍。苏晚趁机冲上去，手里的匕首抵在他的后腰：“玄阴宗的人？来偷什么？”

黑影却不慌，突然从怀里摸出个黑色的哨子，吹了声尖锐的哨音。苏晚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调虎离山！她刚想回头去看药房，就听见沈砚的咳嗽声从药房里传出来，带着点血腥味。

“糟了！”苏晚顾不上黑影，转身往药房跑。刚推开门，就看见药房里的丹炉火光乱晃，原本摆在桌案上的辰龙草叶子少了一片，沈砚扶着桌沿，嘴角沾着血，掌心里的狐火珠红光暗了不少。

“沈砚！”苏晚冲过去扶住他，“怎么了？”

“刚才…有另一个黑影从后窗进来，抢了片辰龙草叶子，我想拦着，没拦住。”沈砚喘着气，指了指后窗，“他往宗门后山跑了，还留了这个。”他从怀里摸出张黑色的符纸，上面画着玄阴宗的骷髅纹，符纸边角还沾着点辰龙草的金色汁液。

白泽也追了回来，看到这场景，爪子在地上刨了刨：“该死！是调虎离山计！刚才那个黑影就是引我们出去的，真正的目标在后窗！”它凑到符纸前闻了闻，眉头皱起来，“这符纸有‘追踪’的气息，应该是用来标记灵草的，他们肯定还会来！”

苏晚扶着沈砚坐下，用袖角擦去他嘴角的血，指尖忍不住发颤。刚才若不是她分心去追前院的黑影，也不会让对方得手。她看着灵草盒里剩下的辰龙草叶子，心里又急又悔——辰龙草本就不多，少了一片，炼丹的药量就得重新算，沈砚的毒又要多拖些时候。

“别自责。”沈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虽凉，却很稳，“他们早有预谋，就算这次没得手，下次也会找机会。我们现在该做的，是尽快炼好解毒丹，然后去鼠穴谷找子鼠灵草，不能让他们先一步得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腕间的残卷上，“而且，刚才那个黑影抢灵草时，我看到他腰间挂着个玉佩，跟当年灭我沈氏的凶手身上的玉佩很像——玄阴老怪，应该已经盯上我们了。”

这话让苏晚心里一沉。沈氏灭族的仇，她之前听沈砚提过，说是被一个神秘的邪修所害，原来就是玄阴老怪。这么说来，玄阴宗不仅想要《山海经》残卷和十二辰灵物，还跟沈氏的灭门案有关，这背后的水，比她想的还要深。

白泽蹲在旁边，爪子拍了拍桌案上的符纸：“这符纸我认识，是玄阴宗的‘引灵符’，用它能追踪灵草的气息。我们得赶紧把剩下的辰龙草和子鼠灵草种子藏好，不然他们还会来偷。”它想了想，又说，“对了，陈阿奶布包里不是有嘉禾种子吗？我们可以把种子撒在药房周围，做成‘警戒藤’，只要有人靠近，藤蔓就会发出响声，这样就不怕他们再偷袭了。”

苏晚点了点头，心里稍稍定了些。她从布包里倒出嘉禾种子，走到药房门口，沿着墙根撒了一圈，又用指尖蘸了点辰龙草的汁液，滴在种子上——辰龙草的灵气能加速嘉禾生长，也能让藤蔓更坚韧。种子刚落地，就冒出了嫩绿的芽，很快长成了半人高的藤蔓，藤蔓上还开了小小的白色花朵，风一吹，花朵就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像挂了串小铃铛。

“这样就安全多了。”苏晚松了口气，转身回到桌案旁，重新点燃丹炉的火。狐火珠被她放在炉边，红光慢慢融入火焰，原本跳动的火苗渐渐稳定下来，变成了温和的橘色。她把凝露花、冰魄草依次放进炉里，最后拿起辰龙草的叶子，轻轻放进炉中——叶子刚碰到火焰，就化作了一团淡金色的灵气，与其他药材的灵气缠在一起，在炉中缓缓旋转。

沈砚靠在椅上，看着苏晚专注的侧脸，眼底的温柔里掺了点心疼。他知道，苏晚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不仅要解他的毒，要找十二辰灵物，还要应对玄阴宗的追杀，甚至可能还要帮他查沈氏灭族的真相。可她从来没抱怨过，总是笑着说“会好的”，像一株在风雨里也能挺直腰杆的嘉禾。

“晚晚。”他轻声开口，“等我毒解了，我们去苏府看陈阿奶的时候，我带你去沈氏的旧宅看看。”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期待，“那里藏着我爹娘留下的东西，说不定有关于玄阴老怪的线索，也有…关于十二辰灵物的记载。”

苏晚转头看他，眼睛亮了亮：“好啊。”她往炉里添了点炭火，“不过你得答应我，在那之前，不许再硬撑着动灵力。你要是出事，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这么多事。”

“我答应你。”沈砚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白泽在旁边假装咳嗽，爪子捂住眼睛：“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腻歪了！丹炉里的灵气快凝丹了，苏晚你赶紧盯着点，别让火候又出问题！”

苏晚赶紧转回头，果然见丹炉里的灵气渐渐凝成了一颗淡绿色的丹药，药香漫满了整个药房。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炉盖，用玉勺把丹药舀出来，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玉瓶里——解毒丹，总算炼成了。

可就在这时，药房外的“警戒藤”突然发出了急促的“叮铃”声，比刚才风吹时的声音响了好几倍。白泽一下子跳起来，冲到门口：“又有人来了？！”

苏晚握紧了手里的狐火珠，沈砚也撑着椅子站起来，眼神变得警惕。窗外的月光下，隐约能看到十几个黑影正朝着药房的方向跑来，手里还拿着火把，火光映着他们腰间的玄阴宗标志，格外刺眼。

“是玄阴宗的人！他们来了不少！”白泽的声音有点急，“我们现在怎么办？药房里只有我们三个，他们人多！”

苏晚深吸一口气，把玉瓶塞进沈砚怀里：“你先拿着解毒丹，我跟白泽拦着他们，你从后窗走，去藏经阁找宗主他们帮忙！”

“我不走。”沈砚却站着没动，手里的剑缓缓拔了出来，“要走一起走，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而且，我倒要看看，玄阴老怪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月光透过药房的窗户，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狐火珠的红光与腕间残卷的金纹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为他们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白泽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毛发竖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

药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也越来越亮。苏晚看着身边的沈砚和白泽，心里突然没那么怕了——不管遇到多少危险，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一定能撑过去。

下集预告：玄阴围堵药房险，藏经阁里觅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