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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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训练基地附近一家评价不错的川菜馆包厢里，暖黄的灯光下氤氲着食物的香气，但此刻更浓的是年轻男孩们旺盛的好奇心。圆桌旁，爱思（唐田）像个尽职的守卫，把唐星画安排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的位置，尽量隔绝过多的视线。饶是如此，几道或直白或探究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飘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星画坐在特地为她加高的椅子上，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铺在腿上的餐巾，头微微低垂，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偶尔扇动的长睫毛。她面前放着一杯温热的玉米汁——这是爱思特意为她点的，代替了其他人杯中的啤酒或饮料。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碟开胃凉菜，但显然没人急着动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对新成员、尤其是如此特别的新成员的好奇与探究。

在等主菜的间隙，聊天不可避免地围绕着新来的“小祖宗”展开。梦泪坐在星画斜对面，看着她那副乖巧又紧张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率先开口，声音都比平时放柔了几个度，带着点哄小孩的意味：“妹妹，你怎么这个时间点过来找你哥呀？学校不用上课了吗？” 他挠挠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无害些。

这个问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诺端着茶杯，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星画身上。麟羽也停下了用纸巾擦拭碗筷的动作，抬眼看了过来。

唐星画被点名提问，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她飞快地抬起眼帘，怯生生地瞥了梦泪一眼，又迅速垂下，像只受惊的小鹿。她抿了抿唇，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用细弱蚊呐、几乎要淹没在包厢背景音乐里的声音小小声地回答：“……比赛完了，有休息……但是爸爸妈妈出去旅游了，就……就安排我来找哥哥……”

“比赛？” 梦泪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比赛？” 一诺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眉梢微挑，放下了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看向星画的眼神里兴趣更浓了，“什么比赛？”

“对啊，妹妹你参加什么比赛了？” 其他几个队员也好奇地追问起来。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带着纯粹的好奇和一点点起哄的味道。

突如其来的、来自好几个方向的关注，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罩了下来。唐星画被这阵势吓着了。她猛地缩了一下肩膀，小脸“唰”地白了，身体下意识地想往爱思的方向靠，嘴唇动了动，却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双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长长的睫毛不安地剧烈颤动，手指用力地攥着餐巾，指节都泛了白。她像一只被突然暴露在聚光灯下、无处可逃的幼兽，窘迫得快要窒息。

“喂喂喂！” 爱思一看妹妹这反应，心都揪起来了，立刻化身护妹狂魔。他猛地一拍桌子（力道控制着没太响，但气势十足），没好气地对着起哄的队友们瞪眼，“问就问，凑那么近干嘛！吓着我妹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胳膊，安抚性地、充满保护欲地虚虚环住妹妹的肩膀，隔绝开那些让她不安的视线和追问。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紧张得快要缩成一团的星画，声音瞬间切换成哄小孩模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没事星星，别怕，哥在呢。” 他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这才抬起头，对着满桌好奇宝宝们，用一种混杂着骄傲和“你们这群没见识的”语气，大声宣布：

“都竖起耳朵听好了！我妹妹，唐星画，是国家级跳水运动员！刚比完世锦赛选拔赛回来！懂不懂？！”

“噗——”

“卧槽？！”

“啥玩意儿？！”

爱思的话音刚落，包厢里瞬间响起好几声抽气和难以置信的惊呼。梦泪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诺脸上那玩味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货真价实的、毫不掩饰的震惊，他上下打量着那个被爱思护在怀里、看起来娇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小身影，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她。连一向没什么表情波动的麟羽，此刻眼神里也清晰地掠过一丝讶异，目光在星画纤细的手臂和肩膀线条上多停留了几秒。

国家级……跳水运动员？！

这反差也太大了！眼前这个像精致易碎瓷娃娃、说话细声细气、被多看两眼就紧张得发抖的小女孩，竟然是在十米高台上翻腾跳跃、与重力搏斗的职业运动员？！

“跳……跳水？” 梦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重复着，眼神里充满了梦幻般的不可思议，“十…十米台那种？妹妹你……你跳那个？” 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软萌的小可爱和电视里那些在高台上做出惊险动作的运动员联系起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只剩下火锅汤底开始翻滚的咕嘟声。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带着全新的、混合着震惊、探究和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再次聚焦在那个被爱思护着、因为身份被突然揭穿而显得更加窘迫和无措的“小祖宗”身上。

她缩在哥哥的臂弯里，小脸依旧苍白，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面对众人惊愕的目光和梦泪那直白的疑问，她只是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那模样，脆弱又倔强，与“国家级跳水运动员”这个充满力量感的身份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令人心头发颤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