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台（十四）

“在台上！戏里！”小婉朝着正在苦苦支撑的许昕尖声喊道，同时举起了手中那本燃烧了一半的黑色账册。

许昕格开一记凌厉的火焰长绸，目光疾速扫向戏台。

台上？戏里？

苏怜玉的攻击越发疯狂，冥火长绸舞得密不透风，逼得许昕根本无法靠近戏台半步。而且，整个戏台此刻已经被幽蓝色的冥火彻底包围，如同一个冰冷的火焰囚笼。

“他就在戏里看着……”许昕咀嚼着这句话，脑中灵光一闪！

他猛地格开长绸，对远处吓得瑟瑟发抖的林薇吼道：“林薇！唱！唱《霸王别姬》！别停！”

林薇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要她再次用“入戏”来牵制苏怜玉！她不敢犹豫，立刻扯开嗓子，将记忆中那被迫学会的唱段不管不顾地吼了出来：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她的唱腔毫无韵味可言，甚至跑调走音，但此刻，这熟悉的旋律和词句本身，就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

疯狂攻击的苏怜玉动作再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那花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挣扎的神色，仿佛有两个意识在体内疯狂撕扯！火焰长绸的攻势也随之减缓。

“小婉！”许昕趁机对愣住的小婉喊道，“你是梅香！《锁麟囊》！‘朱楼’！找‘朱楼’！”

《锁麟囊》中有一折“找球认囊”，发生在“朱楼”。小婉的角色梅香，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小婉瞬间福至心灵！她看着被冥火笼罩的戏台，看着那高高在上的、象征着富贵与变迁的“朱楼”布景（虽然已经残破），又想起账册上“他就在戏里看着”的提示！

班主张万林，他纵火夺产，嫁祸徒弟，他即使死后，他的牌位也必然放在一个能让他“看到”自己“产业”、满足他扭曲掌控欲的地方！

哪里最能纵观整个戏台？哪里是戏里戏外的焦点？

是“朱楼”！

但眼前的戏台被冥火封锁，根本过不去！

“玉佩！”许昕再次提醒，“用玉佩！”

小婉猛地想起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护嗓玉佩】！系统说过，它能免疫一次“错戏”惩罚！

免疫惩罚……或许也能免疫短暂的冥火伤害？

没有时间犹豫了！苏怜玉的挣扎越来越剧烈，眼看就要再次摆脱戏曲的束缚！

小婉一咬牙，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温润的暖意，然后猛地朝着被冥火包围的戏台冲去！

“呀——！”她发出给自己壮胆的尖叫，闭眼冲进了幽蓝色的火海！

预期中的极致冰冷和湮灭感并未立刻传来。胸口的玉佩爆发出强烈的暖意，形成一个薄薄的、勉强护住她周身的光晕，将冥火短暂隔开！但光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散！

小婉不顾一切地冲上戏台，冲向那个残破的“朱楼”布景牌匾后方！

在那里！果然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

凹槽里，端放着一个黑沉沉的牌位！

牌位由上好的阴沉木制成，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阴邪气息。牌位上刻着几行字：

先班主张公万林之位 两侧小字：欺师灭祖，业火自招

就在小婉的手碰触到牌位的瞬间——

“呃！！！”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一段陌生的、充满贪婪和恐惧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她的脑海——是张万林纵火时狰狞的脸！是他将烟嘴扔进井里时颤抖的手！是他死后怨魂不散，将自己牌位藏于此地，试图永远“镇守”戏楼的执念！

玉佩的光晕彻底消失！冰冷的冥火瞬间舔舐上她的手臂！

“啊！”小婉痛叫一声，却死死抱着那冰冷刺骨的牌位，转身拼命跳下戏台，冲出火海！

几乎在她拿到牌位的同一时间，苏怜玉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饱含无尽恨意的尖啸！

“找——到——了——！”

她彻底放弃了攻击许昕，所有的怨毒能量全部集中，化作一道恐怖的冥火洪流，轰向小婉……手中的牌位！

“扔过来！”许昕大吼！

小婉用尽最后力气将牌位抛向许昕！

许昕稳稳接住牌位，入手瞬间，那阴邪冰冷的气息让他几乎想要立刻丢掉。他毫不犹豫，另一只手掏出了那枚刻着“张”字的黄铜烟嘴，将两者狠狠对撞在一起！

铛！

烟嘴和牌位碰撞，发出清脆又诡异的响声！

“张万林！”许昕对着牌位厉声喝道，“你的罪证在此！还想躲到几时？！”

牌位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浮现出一张扭曲模糊的、充满惊恐的男人鬼脸，发出无声的哀嚎！

那冰冷的戏腔达到了兴奋的顶点，疯狂地呐喊起来：

“焚——！” “投——！” “生——门——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