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楼钟表匠（四）

他快步走回展柜旁，把油瓶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店内的十二座钟——已经修好五座。

阁楼和地下室的门也解锁了，可祖父的下落还是没线索，反而多了更多谜团：王师傅、会自己撑开的桐油伞、耳边的呼吸声……

第六座钟是架一人多高的落地报时钟，钟身是深色胡桃木，顶部的铜制报时锤透出几分黑色。许昕搬来梯子靠在展柜旁，爬上去时，总觉得梯子下方有人。

那道视线冰冷又沉重，像贴在后背的冰。他咬着牙没回头，手里拿着除锈剂，一点一点清理报时锤上的锈迹。

当最后一点锈被擦掉，他调整好报时锤的角度，爬下梯子，转动钟侧的旋钮上劲。

“咚——咚——”厚重的钟声响起时，整个钟表行都跟着震了震。地下机房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有什么锁被打开了。

墙壁上的影像再次浮现：祖父手里拿着块青铜怀表，站在落地钟旁，脸色凝重得吓人。

“‘时间侵蚀’越来越强，来自裂隙的能量正在渗透……我必须去源头看看……”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如果我没回来，信件会引小昕来……他是唯一的……”

影像消失的瞬间，许昕终于确定——祖父不是失踪，是去了某个叫“裂隙”的地方，而自己…则是被他特意引来的。

他拿起黄铜钥匙，走向地下室铁门。铁门沉得厉害，推开时铰链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是在抗拒他的进入。

地下室里更冷，空气里飘着臭氧和金属的味道，半面墙大的机器静静立在那里，无数黄铜齿轮、缠绕的电线和发光的真空管组成了它的躯体，中央有个圆形凹槽，周围环绕着十二个小接口——这就是日记里提的“时空稳定器”。

稳定器表面覆着层银灰色的时间尘埃，看起来已经沉寂了很久。许昕伸手想碰，头顶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有重物砸在一楼地板上！

他心头一紧，转身就往楼上冲。

刚到一楼，就看见第七座钟旁的梯子倒在地上，那架精致的欧式挂钟玻璃罩碎得满地都是，几枚齿轮散落在灰里。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一团浓稠的黑影正趴在挂钟上，轮廓不断扭曲，好似是有生命的墨汁一样。

黑影似乎察觉到他，猛地“转头”——它没有五官，只有个旋转的漩涡，里面隐约能看到无数张尖叫的脸。

许昕刚想后退，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眼前的挂钟开始扭曲，连齿轮的位置都变得模糊不清。

日记里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黑影，时间侵蚀的具象化，触碰即陷入时间循环……”他看着黑影一点点钻进挂钟，钟身开始出现裂纹，突然意识到，这东西要毁掉的，可能不只是钟，还有祖父留下的所有线索。

晕眩感越来越强，许昕扶着展柜才站稳。

他看着黑影完全包裹住挂钟，钟身的裂纹越来越多，“滋啦”的刺耳声里，仿佛有无数指甲在刮擦玻璃。